蒋毅笑了笑：“然后你再留我住两天，我们把江市通通玩一遍，我还没去过我媳妇的家乡呢？”
闻汐偏头，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跟着人流走到了检票区，窗口里的阿姨伸出手来，有些不耐。
而今年，因为有了他，这个谎突然变得很煎熬。
她摇头。
月初，少年陪她自习时，随口问她是不是要回江市过年，要不晚几天再回去，在京都逛逛什么的。
她怕，怕他知道她的过去，就像是蒙着层遮羞布，她羞于打开，害怕打开。
她其实没买票，即使她生在江浙，但对于那个地方并无好感，若不是给母亲扫墓，她绝不愿意回去。
当将那抹身影推出进站口后，几重玻璃间隔着，来来往往的乘客将他两对视的目光冲淡。
闻汐几步走到人面前：“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呢？”
“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她声音都轻了，待要细看时却被一把抱住，腰间的力道隔着羽绒服都不可忽视。
顿时，少年嘴角的弧度变得艰涩。
“出站口一般很挤，让长辈来做什么？”他握着闻汐肩膀，俯身商量，“我定张票和你一起回去好不好？”
她手虽放在蒋毅脸上，却没有用力。
我保证是最后一次，等下学期我就把一切告诉你好不好？
正想骂他两句，往上抬眼时，却注意少年正定定看着她，眼里红了一片。
光线忽明忽暗打在他脸上，显得清晰了些。
她立即道歉走到一边，把位置让给了其他人。
回江市是一个谎，那么坐火车就是另外一个谎。
她也笑，也伸手挥了挥。
她身体一僵，他不是回去了吗？怎么会在这？
似一束阳光破开层层阴云，照进闻汐心里。
“姑娘，把身份证给我。”愣神时，突然响起一句提醒。
闻汐看不见他的脸，不过听那声可委屈了，她哭笑不得：“嗯，奶奶说得对，你就是浑。”
蒋毅没说话。
等我想好怎么说之后，你再给我一点点时间。
一个月前他信，可前天刚看到她的详细资料，让他怎么信？
对不起，再一次骗了你。
“说我欺负你，说我这样的混小子哪配得上那么好的女孩，狠狠数落了我。”
闻汐轻轻“嗯”了一声。
蒋毅稍稍抬睫。
但蒋毅第一次变得畏首畏尾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一样！”闻汐假装绷着脸，接过行李箱后将人往外推：“我到了就给你发消息。”
不过闻汐没注意到，伸手揪他的脸：“你小子是不是故意的？”
闻汐下楼时，天边已点缀着几抹云霞。
“奶奶在...你奶奶在屋里。”嘴里打瓢，闻汐下意识纠正，“你都不知道提前说一声吗？之前说那么多废话干嘛？”
“那把手机拿出来，让我看看你火车票，确定你到的准确时间。”
闻汐愣住：“怎么了？”
闻汐只能看到他高大的轮廓，隐隐对她笑，对她连连挥手。
倏忽，一只极有力量的大手握着她往旁边走。
蒋毅将人拉到一个角落，深深凝着她，“真的是你妈妈来接你？”
被绷着脸训斥，少年也没有表现之前的厚脸皮，嘻嘻哈哈，只静静看着她。
眉头微蹙，仿佛遇到什么难解之事，眼尾细看还有些泛红。
少年语调听起来有些吊儿郎当，闻汐鼻子却酸了，摇头：“不行，不要你一起。”
于是闻汐撒谎了，点头说自己考完第二天就要回去，一瞬间看到旁边的狗子怏怏的，恨不能跟她一起走。
闻汐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周围皆是拥挤吵嚷声，她却执着地望向那抹消失在人潮中的影子，直至眼前湿雾弥漫。
闻汐心里很不是滋味，发神时，手被捏了一眼，抬脸对上少年的目光：“在想什么？”
那人正靠在树下看着她，背光而站，长睫下浓郁难懂的目光通通被阴暗光线掩盖。
对不起，骗了你。
越想越觉得可能，之前先斩后奏的事干得还少吗？
往年的春节都是在京郊租个单间，找份兼职，无人察觉。
少年的脸深深她脖子里，声音有些哑：“被奶奶骂了一顿。”
害怕戳穿她，怕自以为是的好是对她的伤害。
然后看着那抹身影转身，越来越远。
在旁边站了十来分钟，闻汐才往外走，人潮拥挤，没了少年开道的她走得很是艰难，行李箱被碰来磕去。
闻汐抬眼，少年挺拔的身躯似阴影将她笼罩，温热气息铺面而来。
闻汐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有些怔忡，仿佛心头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却在开口那瞬患得患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