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旻又加固了下用金光铸成的水坝,对死者们说声抱歉后开始检查他们的衣物是否藏着什么东西,顺便再仔细观察一番他们生前遭受过怎么样的痛楚和这场大疫会让染病的人出现何种症状。
“神药!神药!”亲眼目睹这神奇一幕的妇人停止了重复叩首的动作,两眼发直扑向季旻,抓住他还未止血的手往三娘的嘴里塞“三娘,快吸,这可是殿下赐你的神药!”
“娘。”被病痛折磨的瘦骨嶙峋的女童拉住身旁妇人的衣角,整个身体摇摇欲坠,似要从悬崖处落下的余雪,她拿那双依旧清澈见底的眼睛望向慢慢接近地面的赤影,有气无力的举起手指向赤影所落的地方“是太子殿下。”
真是又怕动作大了伤人,又怕她们太激动了不小心磕到碰到,让本就病入膏肓的身体雪上加霜。
“住手!”季旻大喝道,身形一动甩开了妇人,拿出止血灵药就往手上的伤口撒,脸上难得的带上了一些怒气“正如你所见,我的血的确充斥着大量灵气,可连我都不知这血对大疫有何作用,有何隐患,跟别说你家小女还这么小,根本承受不了这么多灵力。”
她蹲在大江边用手舀起那已被鲜血染红的江水,面带着些许愧疚,不一会儿又变为了坚定,她夹紧指缝让手掌中的腥臭江水不再漏出,像小时候哄三娘喝药一般对她说道“我的小三娘,快喝了这捧水吧,喝了就能和你爹他们团聚了。”
相传,如果有人见到和自己面容极其相似之人,那人的寿命也就将近了。
“好嘞。”芜菁在见证她们的疯狂举动后多少了解了季旻的想法,左右晃动阻止她们前进的脚步,作为不知世事的灵剑的它大部分行为都与主人靠拢,动作在她们的各类反应下有些拘谨,剑柄上的龙眼都眯起眼睛了。
“团聚?”三娘闻着近在咫尺的腥臭味道,拧紧了眉头,一直乖巧的她没有意识到妇人的话代表着什么,迟疑的点了下脑袋,张开干到起皮的青紫双唇。
“我的小三娘,你还这么小...”妇人的手不住的颤抖着,手心的江水又撒了一些出去,闭上眼不敢直视三娘那没有任何阴霾的双眸,心一横就要把江水往她嘴里灌“下辈子,要....哎呀!!”
大江旁的岸边堆积着好几十具已被泡得看不清面目的尸体,只能依稀从他们衣着鞋履中看出一丝他们身份的端倪,衣着朴素,少有着颜色鲜亮者,穿得也是街上最常见的麻履,应该都是普通百姓没错。
“殿下!”被芜菁打倒在地的妇人挣扎着从地上爬起,走三步后跪在遍布碎石的泥地上,开始叩首,叩一个头后站了起来重新跪下,又将头叩向地面。
浮白发青的尸体早已发臭,上面覆盖着密密麻麻缓缓蠕动的蛆虫,蛆虫的半个身体都埋在腐烂的皮肉中,惨白的尾部在外头挪动,都将尸体身上一半的皮肤占领了,慢悠悠的钻进腐肉后又爬出,有几只还直接咬破眼皮钻进了眼睛里,随着“伽唧伽唧”的声音把那鼓起的眼珠吃得只剩几片残渣,从鼻孔和耳朵中爬出,惨白的身体上滑溜溜的,在尸体脸上涂起他自己的脑浆与脑髓后钻进了他的脸皮之中,只一瞬就从皮肉中变出了三倍多的蛆虫,彻底将尸体全身覆盖,连头顶上都扎着比发丝还多的惨白蛆虫。
“你要做什么?”刚处理完江流上十几具尸首并建起能暂时拦截尸首水坝的季旻刚空下手脚便在神识范围中感受到了这极致残酷的一幕,来不及仔细思考就把芜菁剑扔了出去,用剑柄把那妇人推到在地。
此深信不疑。
“坏太子!”见母亲被突然击倒的三娘不知季旻救了她一命,冲上前用顶着披散头发的脑袋撞向他的腹部,手脚并用的捶打自己能打到的任何地方“不许打我娘!”
而冲到大江旁的季旻往江流中定睛一看,差点干呕出声,伸手召出一片凝固的金光化为一根长棍,挑住他们身体与衣服的缝隙将他们弄上了岸,终于忍不住扶住一颗大树干呕起来,不由的庆幸这几天都未进食,腹中空虚,无物可吐。
他挪脚再次躲开了两母女的双手,眼睛瞥到了快要被汹涌江水再次冲塌的水坝,咽下口中将要吐出的疑问,交代起来从之前开始就在旁边看热闹的灵剑“芜菁,看好她们,不要让她们伤到了。”
“三娘莫是烧糊涂了吧?”脸上满是干涸泪痕的妇人弯下腰,原本洋溢着幸福气息的脸上一片死灰,全身上下的精气神都不知道被谁抽走了,只留下一具徘徊在世间的行尸走肉。
她竟是要对季旻行拜祭祖先才会行的大礼,季旻吃惊的松下抓住三娘衣领的手,被恶狠狠瞪大眼睛的她咬住露在外面的手腕,刺痛下流出大股鲜血,在他快速收回手的动作下还是有几滴不可避免的流进了三娘嘴里,鲜血又顺着他垂在腿边的手往下流,令地上已经枯死已久的杂草重获新生,甚至开出了几朵黄白相间的小花来。
季旻从来没有被除成年男子外的人打过,面对她的拳打脚踢不知如何是好,想制住她又怕把她现在皮包骨头的身体捏疼,只好提溜着她的后衣领把她抬到离自己远些的地方,少受些不该受的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