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消失了。他身上血肉模糊,我们认为他被宝石符咒污染,受了重伤。我们想抓活口,只是逼他逃走。”大概其中也有一部分不想直接接触宝石的考虑。这考虑非常明智。“当我们追到一个河谷,和斥候的视线断开了一会儿,他就消失了,只剩衣服和宝石在地上。”
她回答:“我不知道。”
姜媛低头表示感谢。同时也表示事不宜迟,应该立即启程。回到女神身边的日子近了,再耽误下去,恐怕梅瑞兹格不悦。哈特谢普苏特一世挽留:“为何不留在这里,我有足够的
当然他们之后还要顺理成章地送宝石前往下埃及,处理诅咒,将它丢进那片荒芜的海湾。——当然不可能告诉他们真正的地点。哪怕中间隔了十几个王朝,姜媛也不想赌如果告诉埃及女王自己要去刨金字塔,她会不会当场把他们剥了皮。他们将地点换成未来的亚历山大市,那是姜媛在埃及最熟悉的地点了。当她告诉阿巴尔,现在亚历山大港还没建立起来的时候,他意外地睁大眼,饶有兴致地表示非要过去看看现在它是什么样不可。
姜媛与阿巴尔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送回宝石的时间很是紧迫,他们并不知道如果继续接近金字塔,诅咒有没有可能加剧。他们曾讨论过身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只是闲聊,只能是闲聊。是会炸开吗?还是就这样凭空消失,地上再找不到此人踪迹。现在看来,已经明白最终的下场是会什么样。阿巴尔问过姜媛:“有灵魂吗?”
图特摩斯是随军祭司之一,虽然他身份尴尬,但似乎大事小事也都能加一份,据说过段日子,他的继母兼岳母,哈特谢普苏特,伟大的埃及女法老,就要把他打发到努比亚去。姜媛问:“什么叫消失了?”图特摩斯对这场景是亲眼所见。他面上的神情还有些忌惮。
他们向法老展示自己身体的特异之处,兴许是因为身在古埃及,离金字塔的时间越发近。除了幻象让他们昼夜不停地奔走在那条幽暗的石廊上,承受雕像的压力与注视,他们身体上的诅咒征象也越发蔓延。短短两日,症状便从肚腹蔓延到半个身体。一切都告诉他们,时间已经不多了。作为神使,他们当然是婉拒法老的挽留,回到神庙中居住。阿巴尔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描绘沙盘,试图从记忆的细节中挖掘和完善那伙盗墓贼掘宝的地点,做好随时出发的准备。
总而言之,他们不动声色,数了下自己悄悄攒起的行李,再郑重地洗浴装扮了,再次前往王宫。仍然是曾经的地点,台阶上狮豹的血已经洗净,它们的皮毛还没硝好,肉已经送到了姜媛的案上。哈特谢普苏特一世令人端金盘上来,盘中胡乱地堆着破旧恶臭的衣服,衣服上正是那颗宝石。
阿巴尔嗤笑一声:“那倒是确实和两千年前差不多。”
阿巴尔对这种不关己事的权力斗争不感兴趣,哪怕他和图特摩斯可能还有不少共同语言。他详细地向军队交代了逃跑的家伙的底细,身手、样貌、兵器、随身携带的宝石【这是重点】。他指出要往什么方向找,根据之前在沙漠中的听闻,盗墓贼若不想死,只能亲自将宝石送回孟斐斯。“那家伙偷窃了女神最珍爱的珍宝,它身上带有非凡的符咒,凡人触碰,定然身中诅咒,不得好死。为了埃及的安定,我们奉命降临,将它带回。”
她能感觉到女王在她头上点了点头。“你的要求,我将应允。愿女神欣悦,愿女神降福,愿太阳神拉蒙我父听到我的祈祷,派遣神使降临,愿我埃及,盛世永存。”
他发作得比姜媛更快些,远远望去,他的身体一半是血肉模糊,一半是透明无踪。这和第一次见到那种俊美逼人的英武样貌比起来,明显骇人多了。许多奴隶被吓得颤抖,宁可死也不愿意来服侍他们。
的水果、肉与谷。”
“梅瑞兹格女神之命,身为阿蒙神之女,我自然有职责为她达成。”
第三日时,女祭司前来告诉他们,法老传出消息,罪恶的叛徒已经找到。“一个牧民指认了他的身份,军队追捕他,找到了那颗宝石。但是……”女祭司欲言又止,哪怕不是亲见,似乎转述都能戳伤她的嘴巴,遭受神罚似的。她带着惶惶不安的神情,图特摩斯在一边接着说:“他消失了。”
“两千年后,也不知道吗?”
“是。”她道:“两千年后,也不知道。”
这场会见就此简单地结束,姜媛反倒有些懵。随即她明了过来,哈特谢普苏特只是利用她彰显她的权威。唯有法老才能接见神使,获得她的祝福与跪敬。祭司们弹冠相庆,因神使降临而召开祭典,大放贡品,这是因为她的到来令神庙的势力再次抬头,而法老则令她与神权屈服,为她所用。——这与昨夜图特摩斯来找她的目的,诚然如出一辙。那位王子毕竟是法老,而不是祭司。
他们说的时间跨度都有四千年了,也只有这种乱七八糟地聊天时才能接上头儿。
真是令人感动。姜媛是没想到再看到这颗该死的宝石,仿佛看到生门。她还按捺得住自己,向法老表示感谢。女王看起来似乎也和蔼可亲得多了,阴沉威严的面上多了温和的欣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