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倪天泽和一个女人躺在一张床上。
巴西与中国的距离,几乎就是一个地球。直飞通常40小时上下,中途需要转飞个两三次。
真,想多了。
她把脸埋在枕头里,哭得不能自已。她不能去想,原来他们的错过,并不是三年前的那个转身,而是三年后的他们,对面,却再难牵手。
虽然她的葡萄牙语不是很好,但以她在中学二外课上学过的皮毛,也基本能看懂。因为那句话也很简单,总结起来就四个字:
这种突然出现的事当然透着诡异和可疑,但这人显然料定盛颖琪不可能对这几个字视若无睹。确实,就算定力再强,看到这种字眼谁都难免会生出好奇心。
这是一张照片配了句话,看起来应该是ins之类的社交媒体上的截图。
是遗憾啊……
盛颖琪憋着一口气,胸口窒闷欲呕,她继续强忍着仔细去辨认那些字词。
这段航程跨越洲际,也跨越晨昏,到了舷窗外天昏云暗,繁星点点的时候,机舱里基本已没什么声响,大部分旅客都进入了梦乡。
倪天泽睡眠轻,在这种发动机永续轰鸣的环境里,他就是戴着耳机也没法入睡,所以只是闭上眼睛躺着。头等舱的座椅当然不可谓不舒服,但此刻周遭的冷清只让他分外想念家里有盛颖琪的床。
亏她刚刚还在为他们的错过伤心,还为拒婚扪心自问是否后悔……
是倪天泽。
第一班机,飞阿姆斯特丹,一飞十四个小时就过去了。
他很早就确定自己喜欢盛颖琪。是每时每刻只要脑子空闲就会想,只要发现她在附近感官就会特别发达,只要听到别人谈论她耳力就会特别灵敏,只要她没觉察视线就会黏着她,只要她笑就会跟着笑,只要她开口月亮也愿意想办法摘给她……的
她的心像刀绞一样,疼得快要裂开。
她甚至都不敢去想和问:现在他对她……还有当年一丝半点那样的喜欢吗?
盛颖琪闷头哭了半天,忽然手机传来震动。倪天泽?她抬起头,赶紧抓过两张纸巾匆匆抹了把脸,才打开手机一看。
不是倪天泽,是个微信加好友的请求。ID很陌生,同时又很扎眼:“我知道你不知道的倪天泽”。
他习惯性地想盛颖琪,有时是各种各样地想,有时就是单纯地想——思念。
那人显然是有备而来,并不急于说话,很快,对话框里跳出来张图片。
器大活好。
虽然他现在对她也还是很好,但这种好是因为喜欢,还是出于“责任”?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冷汗的颤栗中惊醒过来。
她伸出手脚,在床上爬了两步,颤抖地把掉到了床下的手机捞回来。
很快肚子又开始剧烈地痛起来,就像有把矬子在用力地锉着她的五脏六腑。
倪天泽临时定的行程,没时间去迁就直飞的时间,反正这航程他们也熟,自由飞运气好反而能紧凑一点,飞到一地再买到下个转机地最近的航班,加加减减说不定比直飞还省时间。
照片拍得有些昏暗,但盛颖琪定睛细看,已经先看出了个轮廓,她的眼睛一下睁大了,呼吸急促起来,又惊又怕地小心点开整张图片——她的脑袋像受到了猛烈撞击发出尖锐的嗡鸣,血液都仿佛瞬间凝固了。
他喜欢她的时候,她不知道。而她喜欢上他了,一切却已经回不去了。
现在是,读书的时候也是。
她忽然像触了电一样惊惶失措地猛然抽手,手机被甩到了床下。
巴西人?
照片下方的配文不是英文,而是句葡萄牙语……
一颗泪珠滚落下来,砸在手机屏幕上,她茫茫然间忽然扯动嘴角挤出个笑来。
心跳比呼吸还急促,砰砰砰,砰砰砰——她强忍着不适,再看了看那张照片。
中国航司机上仍不允许用手机,他只好把盛颖琪的事暂时放一边。他本来每天就没有闲的时候,那些等着要看的文件、要做的决定、要琢磨的生意就是他一天有48小时也未必够用。所以事情多了反而不急了,把手头等着处理的工作先做完,又扫了遍秘书整理出来的当天各种最新消息,做了一些笔记、部署,这才放平座椅躺下。
盛颖琪又抽了张纸巾,把眼睛周围的泪水擦干净,打起精神,通过了那条好友请求。
他是出了名的工作狂,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一天二十四小时,他只要醒着,不是在工作就是在考虑工作上的事。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那是因为他需要用工作来占据脑子,好让自己不去想盛颖琪。
确切地说,是他睡在床上,侧着脸睡得正熟,而身旁是裸着肩膀自拍的棕色皮肤金发碧眼的美女,慵懒娇憨,媚眼如丝地对着镜头挑眼咬唇,是个极度诱惑,又极度得意的表情。
盛颖琪捂着嘴,脑子都木了。她头脑里只剩一片空白,瞪着照片里倪天泽的睡脸,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