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想问的吗?”倪天泽又问,“或者生气、不满?”
浴室门的中间镶嵌的是一整片磨砂玻璃,倪天泽看到玻璃边缘透出了一道半弧形的阴影,于是他也靠到门上,对着那道阴影疲倦地说:“我已经超过48个小时没有合眼了,所以接下来的话,如果你有听不清的地方,可以发问,如果有听得不满意的地方也可以随时打断。我尽量把事情说清楚,这样可以吗?”
盛颖琪的眼泪渐渐地止住了。难道不是?
“那张照片上的,是我们的一个合作伙伴,其实我们不算很熟,只是……发生过两三次关系。巴西人天性热情,一夜情很平常,炮友关系也不少见。当然我是说在一定的圈子里。我通常做完就走,那次是因为也是超过24小时没休息,所以发泄完就睡着了。当我发现她拍了照片还发了推,立刻要求她删除,她当时也已经删了。那天你发了截图给我之后,我第一时间去确认,确实没有重发过。虽然我和她已经很久没联络,但我还是去问了她,她向我保证绝没有再发过,而且连原片都删了。因为我发现她偷拍时非常生气,所以……我相信她说的是实话。她当时被吓坏了。之后我们就再也没有过私人联系。所以你拿到的那张截图,是别人发给你的,对吗?”
盛颖琪瑟缩了一下。
倪天泽头仰靠在门板上,笑了笑:“还记得我去你家的那天,你对我说了什么吗?”
说都是因为她的拒婚,都是因为她——所以他们扯平了——这就是她怕听的理直气壮。
“你从来没问过,我当初为什么会向你求婚。但我想李姨肯定已经忍不住告诉你了,我从小就喜欢你。和你结婚是我的梦想。所以你现在是不是以为我是被你打击后出走巴西,才让自己过上了那些萎靡不振混乱不堪的日子?”
因为当她看清了这个推特的日期之后,这件事她根本没有什么立场和理由去怪罪。
倪天泽都快无奈地笑了:“所以你是完全不在乎,还是在乎但不想和我说话?”
她觉得她需要一点时间来好好想想该怎么办。同时她也害怕听到倪天泽说出什么理直气壮的话来。那些她不想去面对的事,让她处于极度的恐慌当中。
“我本来没有想过要这样去,但是你父亲突然放出消息,说正在给你准备嫁妆,好几家都在蠢蠢欲动。但明眼人一听就知道这话是说给李家听的,因为你父亲一直想和李家联姻,这让我很焦虑。从小到大我想过无数次该怎么跟你求婚,总想攒够了身家再去才能有底气,可是没料到真到了要求婚的时候,情况会是这么仓促。”
她痴痴地瞪着眼前的地板,又摇了摇头。
阴影左右晃了晃,幅度很小。
“我在巴西确实过过一段私生活混乱的日子。但和你爸你大哥不同,我不养情妇,只交炮友。有时只是晚上无聊去去酒吧,看对了眼就跟人回家或者去开房也行。大多数时候我不知道对方是谁,对方也不知道我是谁,只是用彼此来打发时间而已。不过你放心,我每次都戴套,每半年做一次全面体检,身上没病。”
“你别头脑发热以为他是真看上了你。”
说完,他等了一会儿。盛颖琪还是没有出声,但玻璃上的阴影动了一下,他扶着额头,不抱希望地问:“或者,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这张照片里的事发生在那三年里。倪天泽完全不需要对她道歉。但是她又没法坦然接受。那个女人的脸就清清楚楚地在她眼前,脸上得意的笑容,和那些字句背后的涵义。她知道她没法去责怪任何人,可是她又再也无法和之前一样面对倪天泽了。
盛颖琪抱着腿缩在门后,当倪天泽问她问题的时候她其实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点头摇头,她全副心思都放在听倪天泽说的话上。可听了这些,她也并没有感觉好受多少。她边听边簌簌地流着眼泪,咬着手指,浑身不受控制地发着抖,想要让他全都抖露干净,又想要他别再说了。
“那是我人生中最难熬的一天。”
那道阴影很快上下晃动了两下,盛颖琪在里面点了点头。他才放心地开始说:
盛颖琪惊讶地抬起了头。
就算倪家现在有什么不为外人所知需要借联姻解救的大
其实不用大哥提醒,她当时也压根没这样妄想过。一直处于家里食物链最底层的她一向很认得清自己。
“在去之前我给自己做了无数的心理建设,告诉自己一定要保持冷静,无论你家里人说什么话,都不要紧。你的态度才重要。一定要让你知道,我是真心实意,和别人完全不一样。”
怎么突然说到这个?啊,果然是要翻旧账来了。
倪天泽双臂搭在膝盖上,垂下头,干脆破罐破摔了:
她只想着倪天泽怎么会来?为什么要来?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这个明明光芒万丈前途大好的天选之子,不是一直都挺像样的吗?他没必要呀。
盛颖琪还是不吭声。
一不做二不下,赶紧把和倪天泽所有的联系方式全部切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