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拍了多少遍,兴许是打得手酸了,无力再打,小拳头捶了一下刘二丫的胸口,委屈巴巴地道:“你说过进宫之后你会带着我的,你说过不会有人不要我的……你这个大骗子……”杏子般的眼睛泪水哗啦啦地落下。刘二丫温柔地将他搂住,摸了摸他凌乱的头,柔声道:“子乐别哭。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这段日子让你受苦了。”
高子乐在他怀里依旧呜呜呜地哭道:“你这个骗子……大骗子……那里又臭又脏的,他们都欺负我……呜呜……”
刘二丫不嫌他脏,任他在衣服上蹭了又蹭,眼泪鼻涕脏水抹了一身也不以为意,满眼怜爱地道:“没事了,子乐不哭。以后你就跟着我,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高子乐抹去泪水,抬起头红着眼睛望着他,道:“真的?”
刘二丫掏出白色手绢替他擦了擦脏兮兮的脸,笑道:“真的。以后你就住到盛樱殿,好好过日子就好了。”
高子乐将信将疑,道:“真的吗?不用再洗恭桶了?”
刘二丫点点头,一脸慈母样地道:“真的。不用再洗恭桶了。“
高子乐哇的一声扑进他怀里,抱着他,就像抱着自己的娘。
朗朗晴空,盛樱殿内充满嘻嘻哈哈的欢笑声。有小宫女追逐嬉闹,有太监打牌欢乐,有老嬷嬷花下谈笑,也有小猫小狗在树荫底下乘凉睡午觉。
盛樱殿不知不觉成了无情深宫之中最温暖的地方。
玉兰花在木榻的绣花蒲团上投下斑斓的树影。炕桌上放置针线,刘二丫坐在木榻上为皇帝缝制枕头。针线活费眼又费神,梁公公贴心地为刘二丫点上蜡烛,将烛台放在炕桌上,花影淡去许多。
高子乐粘人又爱撒娇,中午刘二丫为屋里的人煮了一锅地瓜粥,高子乐嘴刁吃不下,非要刘二丫给他做甜汤。喝了甜汤嘴有些馋,高子乐又嚷嚷着让刘二丫去给他摘樱桃吃。摘完樱桃回到屋中,高子乐又很无聊,哀哀闹着想听故事,碍于针线活需要专心致志,分神容易扎到手,梁公公只好将高子乐领到边上的书案旁,从书柜中挑出一本话本给高子乐讲故事。
说着,说着,梁公公有种回到了昭康公主身边伺候的错觉。
刘二丫在边听故事边缝枕头的当儿,也听高子乐说起他这些日子在宫中净院里的那些事。虽然净院和净侍院看起来有些相似,但其实差别是很大的,一个是男丁净身的地方,一个却是清洗皇室恭桶的地方。一个充满血腥,一个臭气熏天。高子乐虽说两处都去过,但他在净侍院只待了极短的一夜,一夜之后就被派到净院干脏活去了。
听高子乐说,在净院里的日子不好过。那些旧人经常欺负新来的太监,让他们替自己干活,然后自己坐在院外悠闲自在。高子乐说他每天从早洗恭桶洗到晚上,晚上还要替那些老太监扫房洗衣服。每天恶心到吃不下饭,还要一直干活,真是可怜。
在高子乐抱怨诉苦的话语中,刘二丫无意间得知皇帝这几天不出恭。
为此,刘二丫又跑去甄御医那里为皇帝求药。晚上带着一副药和一个刚缝好的棉花枕头去了福泽殿。
屋檐上的灯笼倒映在荷塘中,宁静的夜,鱼儿游动的声音悠悠传进屋里。屋内烛光昏暗,刘二丫轻手轻脚地走到幔帐边,缓缓跪坐于冰凉的地面。隔着薄纱往床上张望,想要掀开幔帐,又怕吵醒熟睡的皇帝,只好乖乖在床边守着。
屋外的梁公公已随尉迟公公出了殿门,在福泽殿大门外头候着,毕竟伺寝的时候房间附近不能有人。
尉迟公公打趣地道:“听说最近盛樱殿很热闹。有了那么多下人,语德你也清闲多了吧。”
梁公公道:“不敢。伺候好主子是臣的本分。”
尉迟公公道:“有些活让下人们去干就好了,何须样样亲力亲为。”
梁公公道:“贵公子体恤下人,盛樱殿的人,其实……”想想,觉得好像不应该在尉迟公公面前说盛樱殿的下人其实都好吃懒做,便道,“在盛樱殿当差的人,其实都很幸运。”
尉迟公公道:“盛樱殿怕是养了一屋子的闲人吧……“见梁公公一脸为难,尉迟公公笑了笑,道,”有些事情,陛下早就知道了。”
长夜漫漫,凉风吹动幔帐。皇帝悠悠打量趴在床沿静静入睡的刘二丫,指尖抚上刘二丫面前垂下的白纱,撩开的瞬间,刘二丫立即醒了过来。
皇帝没想到刘二丫睡眠竟然如此之浅,心中有点点波澜,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刘二丫赶紧坐直,眨了眨眼睛让自己清醒清醒,道:“陛下醒了,是我吵醒陛下了吗?”
刘二丫眼中困意未消,很明显是在故作精神。皇帝冷冷地道:“这时候才知道想起朕?”
自从盛樱殿养了一屋闲人以后,刘二丫像生了一窝孩子的娘一样,每天忙里忙外,在皇帝身边伺候的次数也渐渐少了下来。刘二丫内疚地低下头,道:“陛下恕罪……我知道错了。”
他低着头望着手中的枕头,犹豫着该送还是不该送,送了之后会让皇帝高兴呢?还是不高兴?正犹豫,又听皇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