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桓的脊背蓦地一凉,他忽地想到那道自进入佘人镇后至始至终跟随着的诡秘视线,“唯一不受到烛九阴监视的地方吗?”宁桓喃喃地低语道。半晌,他抬起眼眸,澄澈的眸光中倒影着石壁上诡艳的画作,他眼底淌过一丝惑色,“可是烛九阴,它不是已经死了吗?”
“看……看到了什么?”宁桓被问得神色一凛,磕磕绊绊地答道。
宁桓抬起眼眸:“所以赵婉娘要找到轮回盘的中心?”
络腮胡男人径直擦过了宁桓的肩,在他身后的那具白骨前站定,逆光的暗影处传来了一声他微不可察的叹息声。络腮胡男人未回头,略显沙哑的嗓音自宁桓身后缓缓传来:“她是……”他语气微顿了片刻,末了,发出了一声轻缓地笑声,“也算是故交旧友吧。”
他沉默了良久,缓缓地吐出了一口气,缓步朝着宁桓的方向走来。半人半蛇的黑影游曳在地上,伴随着影影绰绰的火光一同靠近。宁桓的心徒然一紧,余光慌忙地扫过身侧一直缄默的肃冼,他眸光微微闪动,侧着身直接躲进了他的身后。
“你是……”宁桓的眼眸骤然瞪大,“杨琼……”若是宁桓未记错,方才佘人镇外说话的那二人,一人是赵婉娘,另一人似乎就叫做杨琼。
杨琼。
第121章
“那些人影。”未等宁桓答复,络腮胡子男人便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是漩涡留下的残影。烛九阴相柳本就是掌阴司轮回的神明。它身死以后,镇压它的佘人族之地也变成了一个混沌的轮回漩涡,掩埋在那片白雾皑皑之下。”
“那片迷雾中藏着过去,也孕着将来。可是兜兜转转,不过是在着硕大的轮回盘上打着转。”络腮胡子男人的目光越过了宁桓的肩头,直直地望向宁桓身后的那具白骨。他脸上忽露出一抹苦笑,凝视着虚空发出了一声哀叹:“瞧,最后咱们谁都未走出那片迷雾。”
“还不明白吗?”络腮胡子男人看着宁桓,鹰隼般的视线锐利地扫过整间石室,“整个佘人镇唯一不受到烛九阴监视的地方就是这里了。”他凝视着角落中的白骨,直白的语气稍顿了顿,继而道,“因烛九阴之死造成的轮回漩涡,只有这一处保持静止。而此一处,也是轮回盘的中心。”
桓身上,他嗤笑了一声,说道,“说起来,你们还真该谢谢我,若不是我,你二人可是早死在外边了。”
宁桓在心底默念着这二字,他微微拧眉,总觉得除方才佘人镇外,他似乎还在哪儿听到过这名字。可是在哪儿呢?
被带走的素布锦囊,散落的手札纸页仍保持着宁桓走时的位置,“漩涡的中心总是风平浪静的”,不受任何杂乱的狂风暴雨袭扰。佘人镇,只有这一处,时间似是缓慢流淌的静河,交叠的两个佘人镇逐渐变得共融。
他语气微顿了片刻,望向宁桓,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这里是佘人镇,却不是唯一的佘人镇。”他说道,“这里有数以万计的佘人镇,几乎每一个时间节点内都会出现一个新的轮回圈,复制出一个全新的佘人镇。你回头看到的自己,不过是留在那个佘人镇中自己的残影。”
白骨与方才见到的赵婉娘,宁桓的内心逐渐萌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他们正步入过去的轮回中。可为何这里的石室内会留下自己的痕迹?
他扶膝站起了身,眸光向着肃冼宁桓那侧望去,昏黄的火光下,他的瞳仁已凝成了一道细长的竖线。宁桓瑟缩了一下,朝着肃冼身侧挪了一步。
“对了,还未告知你二人我的名字。杨琼,木子杨,王京琼。”他一字一顿说得极慢,眸光扫过宁桓与肃冼的脸,饶有兴致地观察起他们面上的表情。
“你……你认识赵婉娘?”宁桓从肃冼身后探出了半个脑袋,他紧抿着唇问道。
宁桓盯着斜倚在角落中的白骨,愣愣地有些出神。他心下暗自思忖,或许,这白骨的主人确是赵婉娘,正如这个络腮胡子男人所说,他们方才见到的不过是停留在此,已不知过了多少年的残影罢了。
宁桓抬起头,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方才还在猜测赵婉娘已死,可如今对话中的其中一人杨琼正好端端地站在眼前……宁桓僵硬地转过身,复杂的眸色落在身后赵婉娘的尸骨上,莫不是他之前的猜测都是错误的?
“原来你也知晓赵婉娘?”络腮胡男人抬眸望着宁桓,面上覆着一层阴霾的灰色,在黯淡的火光下,瞳仁中闪烁出浊黄的光。
络腮胡男人冷笑了一声:“死了?”他顺着宁桓的视线漠然地凝视着石壁上的画,“当年的北阴帝君并未完全杀了它,烛九阴的幽魂尚还在八角山内游荡。不过肉身已死,想要再掀起风浪也是难上加难。”他忽地转眸看向宁桓,问道:“你那时也看到了吧?”
“救了我们?”宁桓一愣,他蹙着眉,回忆起这一路的经历,除了客栈中的那一次短暂的碰面外,他想不起还曾在哪儿见过这个男人。说起救过他们?宁桓的心绪转地飞快,除石室那一次遇险以外,他们几乎一路无阻。宁桓怀疑地看向络腮胡男人,质疑道:“在哪儿救过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