腹中的孩子是?”
风吹得院内的枝叶簌簌作响,白蜡淌着无声的浊泪一点一滴顺着烛台落在了桌上。郭彦青的眸光中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坚毅,视线在肃冼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后缓缓落向了里屋的方向:“圣上的安危最重要,皇城未定,你出去以后,定要想办法除去那妖僧。”
“你……”郭彦青一顿,竟被肃冼诘问地一时出不了声,他沉默了片晌,长叹了口气,“要我如何与你师父交代?”
“可是大人去了也是送死,倒不如让我出去,引开了那些人后我还有机会逃开。”肃冼打断了郭彦青的话,反问道,“大人是觉得您出去能拖延的时间久,还是我出去能拖延的时间久一些?”拖长的末调带着一股他独有的似漫不经心的散漫,肃冼的嘴角噙着笑,微仰起了头,月夜之下,皎洁的月色如落霜般拂在他纤细的睫羽上。
妖僧缓慢地抬起了头,他漆黑的眸底淌着戾气与仇恨,眼角发赤,诡谲的纹路在妖冶的月色下熠熠生辉,他嘶哑着嗓音低道:“倘若不是他母子二人算计,皇位上坐着的人就该是我。”
四更天,月光被黑云掩盖,云层中渗着妖冶的红光。肃冼站在墙垣之上,黑曜石般的眸底正倒映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他面无表情地出声道:“朱梓扬。”
“您是说京城中那些尸变了的百姓?”王伯忙点了点头。肃冼脸色微变,蹙着眉继而问道,“那外头一共有多少?”
人群中响起了一声轻笑。脚下,活尸如提线木偶般开始攒动,僵硬得朝着两侧散开,逼仄的巷中出现了一条过道,一个头顶天盖的僧人缓缓走了向前。他揭下天盖,脸上半是白玉般的肌肤,半是爬满了诡异纹路的鬼脸,妖冶诡艳的眼角微微向上抬起,缓声道:“看来皇上养的那群狗如今还是忠心耿耿。”肃冼冷笑地勾了勾唇,墙垣下,宁桓望着肃冼跳入活尸中。宁桓紧蹙着眉,不安地思忖,若是按肃冼所言,京城中的这些活尸只是受鬼域影响失了心智的百姓,如此,肃冼他真能下得去手吗?
肃冼蹙着眉,正要逼近正中的妖僧。只见他冷冷一笑,眼前的数个活尸用肉身之躯抵在他的刀前,肃冼的动作一顿,侧脸被活尸尖利的指甲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鲜血顺着他尖细的下颚落在了衣襟上。鬓角下落的额发被血珠粘腻在一块,紧贴在他的面颊处。肃冼睨着妖僧,墨色的眸底深沉地如极夜的天幕,他咬着牙,周围仍不断涌现出愈来愈多的活尸,肃冼的口中渐渐开始喘起粗气,此时此刻他已经被活尸重重叠叠地困在了其中。他们尽管双目无神,幽绿色的眸光却在月夜下闪烁地如荒坟野岭中
肃冼望着妖僧,嘴角露出一抹讥诮的笑,嘲道:“朱梓扬,十四年过去了,没想到你依旧还能贼心不死!”
面目青白的活尸发出了震天动地的嘶嚎,冲着肃冼扑来。他们的指甲奇长,口中露出半尺长的獠牙。肃冼握刀的手明显迟疑了,他侧身躲过一活尸的袭击,可逼仄的小巷源源不断的活尸正令他无处可躲。
此时,屋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响。王伯喘着粗气,匆匆地跑了进来:“大人,不好了,那些东西全围过来了。”
郭彦青闻言,惊地顿时脸色大变:“竟然来了这么多!”他攥着拳,挺直的背脊定定地望向前院,额前的褶皱深深凹陷了下,默然了片刻后,仿佛下定了决心般地转过了身,对着肃冼道:“一会儿我会扮成圣上的摸样出去引开他们,你与虚空带着皇上与汪大人赶进从后门离开。”
“大人。”肃冼缓缓地出声道,他低垂着眼眸,右手的掌心有意无意地搭在腰侧那柄雕刻着精巧纹路的刀鞘上,“您对付不了门外的那些妖邪。若真想要引开他们,不如让我去。”
王伯颤巍巍地揩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回道:“数不清了,黑压压的一大片,挤满了外头的小巷,少……少说也有成百上千个。”
“可是他不是早已经死了。”肃冼小声嘀咕了一句,“还是张贵妃……”
寒光一闪,“却邪”刀刃出了刀鞘。肃冼手舞了一个漂亮的花刀,踏出了正厅的门:“不会出事,何须要和师父交代什么?”宁桓忧心忡忡地望向肃冼远去的背影,他思忖了片刻后还是选择跟了上。肃冼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他回过头定定地望向宁桓,低着嗓音沉声说道:“别添乱,你与他们一同离开。”宁桓蹙着眉停留在了原地。
“不行。”郭彦青果断地拒绝了肃冼,“你……”他拧着眉望着肃冼,脚步焦虑地在屋内来回踱着步,思来想去似也没想出一个合适的理由,只得抬起了头加重了语气复又道了遍:“不行。”
第82章
“可还记得三年前失踪的胡常在?”
“没错。”郭彦青冷笑了一声,“你我知晓,后宫知晓,皇上也知晓。可张贵妃腹中怀着的这是胡常在的尸骨,连圣上御赐的手镯都在。圣上大怒,认定是那妖僧作祟,立即宣召了他。没想见他竟自己来了。”郭彦青抬眸,看向了肃冼眼底的眸光变得愈来愈复杂,他迟疑了片刻,压低了嗓音道:“那妖僧荡着众人面摘下了天盖,你可知道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