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几年前,家里出了事情,他不得已待在与母亲关系良好的姑姑家中,面对看似温和实则冷漠的姑姑,宽敞明亮的房屋并没有带给他任何归属感。
只有一次比一次清晰的“格格不入”。与姑姑的相处中只得知对方还有个独生子,姓贺,单名一个琰字,小他一个月,其余一概不知。可那时候,自己家里的事情还没摸索明白,对这个从未见过的同龄人自然不会有多大兴趣。
因为身体的缘故,每天放学铃声响起的时候,阮玉都会选择慢吞吞地收拾东西,最后一个出教室门。下体那道多余的女xue给他带来了不少麻烦——比如这次,他又不得不跑去厕所里换卫生巾——只因为那奇怪的,每次从做位置上站起来就会感受到的,宛如失禁般的感觉。
太奇怪了。
他一个人男人居然也会来生理期。
不过医生确实有说过,他的女性生殖器官发育挺好的。不知道以后能不能做手术,可是手术费太贵了,家里现在还出了事情。想了半天还是觉得先将这件事放下,等之后父母、姐姐回来了,再跟他们商量。
他一直都是这样想的。
将卫生巾的“小翅膀”贴到内裤上,最后调整摆好位置,擦干净浓稠的血ye,扔到自己带的塑料袋里——他不敢将带血的纸巾扔到学校男厕所的垃圾桶里,被其余男生看到了会很不好说。处理好一切后,隔间门外却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以及男生们互相嬉戏打闹的声音。
阮玉看了眼自己手里的塑料袋,又看了眼背包,想了想还是塞进了背包的最里面。还是等他们走了再出去吧。他这样想着,僵硬地站在门前。
“老贺,你这鸟大的哦!”听到了裤子拉链解开的声音,以及有些熟悉的男声——他没记错的话,是班上的孙歧,倒也不是记性多好,是这道声音的语气,同平日里在班上当着众人面前调笑他时如出一辙。
听着就很讨厌。
“怎么,羡慕啊?”被称作“老贺”的男生倒是笑了声,淅淅沥沥地放着水。
“确实有点,不过我一想到某个人就觉得安慰多了,好歹我也是正常尺寸——”孙歧嘿嘿一笑,“就那个阮玉,你知不知道?”
隔着一层门,阮玉皱了眉。
“好像有点印象……成绩是不是挺好的?常听我爸,还有那些老师说过。”
“对,还是我班上的——你不知道,光看他那张脸我就知道他那里有多秀气了。”说到这里,孙歧的语气夹杂了些许别的情绪,“真他妈的,一男的居然能长成那样?还那么白……一脸欠Cao的样子。”
“是吗?”平静的一声回应。
“那必须的啊!你没看过他——真的,我觉得比那什么校花、班花,什么花,好看多了!”
“你喜欢男的?”
孙歧顿了顿,“没玩过男的,尝尝鲜?”
贺琰笑骂道:“人渣。”
阮玉却是惊得将背包都拿掉了,与地面发出一阵声响,他连忙将其拿起来——好在外面的人似乎正聊天聊得起劲,并没有注意到。阮玉抿着嘴,眼底闪过一道厌恶的情绪:他从未想过这个老爱拿自己长相来开玩笑的同班同学会有这种龌龊思想。还会将这种事情告诉给另一个人。
果然,讨厌的人只会跟讨厌的人待在一起。
阮玉瞬间将外面两个人归为厌恶的一类里。
孙歧还在自顾自地说着,贺琰却是微笑着洗了下手,对着他说了一句:“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孙歧奇怪道:“什么声音?”
贺琰说道:“除我俩以外的声音。”
空气大概静谧了几秒。
阮玉吓得连忙捂住自己的口鼻,屏住呼吸。
孙歧却是摇了摇头,“没有啊,我没听见——赶紧走啊,路岁寒那家伙等我们打球等老半天了啊!战个痛快!”
“今天有点事,我就不去了。”
孙歧瞬间愁眉苦脸,“啊?为什么?明明说好的……”
“不好意思。”贺琰并不多说理由,“你先走吧,跟他们玩得开心。”
“残忍!没你我可怎么赢路狗啊!”虽是这么说着,人却还是识趣地离开了,“那你明天必须陪我哈,拜拜。”
“好。”贺琰不咸不淡地回应。
又安静了下来。
有脚步声缓慢靠向自己的方向。接着,脑袋紧贴的那个门便被狠狠踹了一下,力度很重,贺琰的声音却放得很轻:“不要让我知道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