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琰下楼的时候没想到会看到连翘。
但又转念一想,估摸是母亲放进来的,只跟对方毫无情绪地打了声招呼,再无下言。但连翘似乎并不是这么想的。
小姑娘今天穿了身雪白,化了美美的妆,望向自己时的眼神皆被不动声色地躲去,全都看不见。连翘不甘地咬了咬唇,下唇泛滥起雪白的牙印,模样乖巧动作也娇俏。却始终入不了对方眼里。哪怕双方已经相识多年,贺琰依然淡漠无比。
“这段时间为什么不理我啊?”连翘不满地询问道。
贺琰没有回应她的问题,只不咸不淡地看了她一眼。莫名看得她心头一紧。她却只能注视着他从自己的身边经过,再走向饭桌的方向。风轻云淡,身姿颀长挺拔,但给人的感觉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疏远得多。
连翘不懂,不理解,但她识趣,也清楚问题的答案:无非是对自己没有兴趣,不想看见自己,诸如此类。
有时候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对方的性格这么冷漠。
明明贺琰的母亲是个热心肠,却有个性格这么古怪的儿子。
连翘始终想不通,就跟自己总是在贺琰这边碰壁,常年热脸贴冷屁股,却还是愿意一如既往跟在对方屁股后面。
想不通的事情太多了,她也懒得整理思绪。
贺琰这么优秀,目前为止就算是朋友也足够了,她又不贪。
脑袋飞速运转掉不必要的情绪,贺琰将早点热好后便径直往自己的房间方向走去。他的房间在二楼,踩踏阶梯时能听到清晰的脚步声。但不知为何,连翘今天还听到了“咚咚咚”的声响。
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敲门一样。
接着又传来“哒哒哒”的声响。
贺琰的脚步一顿,看着二楼角落里微微敞开的门缝,有什么东西滚落出来,咕噜咕噜地路过他的脚边,再从阶梯的边缘掉落下去。
连翘听着声响,看着滚落到自己脚边停止的玻璃弹珠,捡起来一看。脸上竟露出微笑,“这是我小时候送你的小玩意儿,你居然还留着啊。”
贺琰还是懒得回应。小姑娘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你说句话要死啊?怎么跟你聊天就这么困难呢?”
贺琰不置可否,迈开步伐继续往上走。
“就这么还给我了吗?”连翘也踏上阶梯,一步一步追上对方的背影,“你这也太过……!”
“你跟上来做什么?我有允许过你上二楼吗?”
贺琰回过头,眼里的厌恶一览无遗,“你真的很烦人。”
连翘的千言万语皆被对方眼里赤裸裸的厌恶给堵住,她的脾气一下子被点燃,眼眶也跟着一红,“从小到大、一天到晚的就是这里不准去那个不能拿的!你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做贼心虚怕被人发现吗?我都没进你房间看过!你藏什么了!”
“跟你有什么关系?”
“是没关系啊。”连翘深吸一口气,“但我想多了解你嘛。”
“不需要。”
“你别太过分了!”连翘气得推了他一下,“贺琰!”
她不敢抬头看贺琰,只一个劲地往二楼的角落房间跑去。
什么啊,到底藏什么了,为什么每次都这样。
连翘想不明白,脑子里一片混乱,自己头脑一热便真跑上二楼来了,于情于理自己只是外来的客而已,不听主人家的话非要擅闯,怎么说都不合适。能听见身后贺琰的脚步声。
摸到门把手的时候,连翘才发现房门并没有被关上,还敞开了一条门缝,她试着将房门彻底推开,轻而易举地推开了。
——而后,她瞳孔一缩,捂住嘴才勉强压抑住尖叫声。
里面是……里面是人……是人吗?
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血……人就那么躺在地上……
什么啊……这是什么啊……
——“看够了吗?”
耳边传来贺琰低沉的嗓音,连翘的脸色一白,不可置信地往外跑去,一边跑一边用力呼吸,腿脚被刚刚看到的画面吓得开始发软,大脑迟钝一瞬,自己便从二楼的阶梯一路摔到最下面。
疼得眼泪冒出来,冷汗也跟着冒出来。
连翘抱着一边膝盖,勉强支撑起身子,抬眼的时候对上贺琰居高临下的视线——一屁股坐回地面。
“看到了吧。”贺琰语气平静地问道。
“没、没、没有……”连翘抹了抹眼睛,语无lun次起来。
“摔疼了吧。”贺琰蹲下身,与她平视,朝她露出灿烂的笑容,“是自己摔下去的对不对?不是被吓到的,对不对?”
“对、对……”连翘哆嗦着点头。
“这就对了。”
贺琰摸了摸她的脑袋,嘴角的弧度恶劣,“连翘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