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深的语气向来轻描淡写,便可以随意扔弃他人给予的炙热真心,心脏沸腾得带血,连接着体ye,连接着内里的皮rou、骨架,被扔在地上会发出融化般的惨叫,水蒸气似的,地面冒着“咕噜咕噜”的泡沫。再仔细看一遍,泡沫便不见了。
这次被扔掉的,是属于裴肃的心脏。
听到这番话时,心脏的钝痛不是假的。我不配奢求妄想的资格,所以他的话语也不会只针对于裴肃。
易深在对哥哥说,也在对我说。
说:真傻,真好笑,一时兴起。
我看着易深,不由自主地想到先前一番在床上激烈时说的那些话,他的甜言蜜语,深深烙印在脑海里。裴肃的神情已经傻了,跟我呆滞的面孔如出一辙,他却更为惨烈。
omega会被一个alpha玩弄成这样只因为付诸了真心实意,这代价未免过于惨烈。
毕竟结婚的这天,自己的新郎跟自己的废物弟弟厮混在一起,还抓了个正着。随便一句都能让裴肃万劫不复,陷入痛苦的沼泽地里——他从小到大都是耀眼的,何曾被如此贬低过,践踏过。
他该恨,该厌恶,该泄愤——
所以当他流着眼泪,一言不发地上来踹了我一脚时,我一点也不意外。他就是这样,哪怕很早就知道我对易深的心意,不干净的想法,他都是这样。
他是最愤怒的,也是最可恨的,却也曾帮助过我,给过我一丝温暖。
他是我的兄长,是我的家人、亲人。
我被易深先前折腾得厉害,只觉得胃部只剩下晃荡的Jingye却没有任何的食物,依旧空荡荡,开始痉挛似的犯疼犯恶心。
裴肃从不相信我。
“你发什么疯?”易深双手交叉抱着胸,皱着眉看向裴肃,仿佛在看弱智。
“一伙儿的……你俩一伙儿的……你们跟黄昏一伙儿的!”裴肃的嗓音嘶哑得厉害,却努力压抑住哭腔,“想看我出糗是吧……想看我出糗……可以……”
他说到一半儿说不下去了,只是又抬起手狠狠地扇了易深一巴掌——“啪”的一声,易深却依旧不为所动,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裴肃皱紧眉头,整张脸都苍白颤抖得厉害。
“舒服了?”易深有些好笑地看着他,“请回吧大少爷,今天的事情对你而言已经够好笑了,好好想想怎么回去收场吧……”
“该担心这种事情的,不是我。”裴肃将眼泪擦干净,语气沉闷,“是你才对……自己想想怎么跟易叔叔解释?”
“裴桉……”裴肃眼睛睁得很大,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他已经疯掉了,又像是被理智狠狠压制着,不然怎么形容谢仿佛要吃掉我的眼神,“我刚刚不该踹你……”
“我真该一刀杀了你。”
话音刚落,眼前一道刀光泛现,我便只感觉易深忽然一把拉住我的手往旁边一躲,胳膊衣物被锐器猛地割开,划过一道血丝,火辣辣的疼痛跟下半身残留的疼痛感蔓延开来。我脸色发白,皱着眉看向易深,易深抱着我,一脸的Yin沉。
裴肃掌心里还握着一把匕首,刀尖流淌下的血ye,是我的。我的胳膊还残留着刚刚被冰冷划过的颤栗,抖得不像话,裴肃的手指也在颤抖,他的动作很快,却没有易深拉住我的速度快。
“他要是没有拉住你的话,我割开的应该是你的脖子。”裴肃声音很轻地说着,脸上的表情像哭又像在笑,“我得不到易深,你觉得你就能得到吗?”
“他也在跟你闹着玩儿呢,裴桉,你也别傻了。”
他的语气带着一股关心,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几年前,什么也没有发生,什么也没有变。我的胳膊也裂了一道口子,汩汩地流着血ye,浸染了衣物,一点一点的滴落。我感到麻木僵硬,从未有过生与死概念的我,第一次感到恐惧,来自于我的兄长。
“哥……”我僵硬地叫了他一声,裴肃不为所动,眼神暗沉得厉害,他好像已经坏掉了。
“你原来,还知道我是你哥?”裴肃的脸庞苍白无力,“你从来都是这样……没把我放在眼里过……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你可怜兮兮的人生还剩下什么呢?现在抱着你的怀抱是真的,还是假的?你真的知道吗?”
“裴桉,你会后悔的。”
裴肃收敛了神情,缓慢地向后退去,直到退到门口才转身离开,背影略显狼狈。
我摸了摸受伤的胳膊,只摸到了温热的血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