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致杭显然被时如驹的川剧变脸弄得有些诧异,过一会儿皱眉才摇摇头:“不是。我喜欢独自在这里。”
崔轲向他点头示意,正在笔走龙蛇。其他的一些社员和同学也在,正热火朝天地挑选合适的工具并思考到底该写些什么。他放下书包,随意瞟了眼,发现没什么认识的人,也是有够无聊的。虽然他本身认识的人就不多。崔轲此时被一个社团的女生缠上,更无暇顾及他,上次本来想抽个时间问的,但被他有意无意间忘记了。这次一定要找机会问一下他,免得耽搁了叶川……毕竟对于叶川,他总怀有友谊之外的愧怍之心。
图书馆不远,很快就到了,三人又一齐进了电梯,时如驹按了八楼,于致杭的手便尴尬地收了回去。时如驹偷笑了一下,崔轲一脸戏谑地看着两人,三人心思各异地走出了电梯。于致杭本来就在这边有个申请座位,便坐下继续开始补全功课。他的腰挺得笔直,一坐下去,便心无旁骛地投入到了学习中去。而崔轲则是找了个位置坐定玩手机,时如驹逡巡在书架边,表面上是看着影印的书法资料,实际上在踌躇究竟要不要跟于致杭做。
于致杭没回应,淡淡点了点头,很快恢复成了一脸冰霜的样子转身准备离去。时如驹有些着急,“欸,等等。那个,你现在去哪儿?”
宋祁本身就不是什么出名的词人,而且出名的词也是那一句“红杏枝头春意闹”。但他唯独喜欢这首词。每每想到这首词,他都有午梦千山,窗阴一箭之感,心中惶然。时如驹,便是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惜春伤时的情感,从遥遥的古代流淌他的心间,让他为之悲恸。他正含泪出神之际,忽然感到身边有个阴影伫立着仿佛在看他,连忙擦擦眼睛抬起头,猝然一惊,这不是苦苦寻觅没找到的于致杭吗?他刚刚哭过,此时的眼神倒是有种流眄寄情的感觉,于致杭看着他——准确地说,看着他写的字,思考了一阵,说了句“不错。”
阶,李白有首诗叫《玉阶怨》,“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后两句意蕴尤深。不过他这时候感受到更多是“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的荒凉而不是幽怨。毕竟举目四眺,一切都显得小了起来,就连藏书阁,都少了那么几分神秘的色彩,多了几分触手可及的亲近。走到山顶碧瓦飞甍的霜鹤亭,已经有人先到了。
崔轲走过来,笑嘻嘻地说:“可算解脱了,你去哪儿啊?”
扁舟欲解垂杨岸,尚同欢宴,日斜歌阕将分散。倚兰桡,望水远、天远、人远。
时如驹没好气地回答:“图书馆。借本赵孟頫的帖子。”崔轲纳罕道:“你不是有好几本吗?……唔!”时如驹往他腰上戳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说,前方的于致杭规行矩步,丝毫没有停顿,似乎并没有留意后方的谈话声。
崔轲小声嘀咕:“前面那个是谁啊?你朋友?”时如驹摇摇头,“你跟出来去哪儿?”崔轲无所谓地说:“随便去哪儿,反正要结束的时候再回去就行了。”
少年不管,流光如箭,因循不觉韶光换。至如今,始惜月满、花满、酒满。
时如驹愣愣地看着于致杭如冰雪乍融的脸,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如何说呢。我只是觉得这句话说出来很有气势。”
时如驹心中一喜,站了起来,之前的那些伤感顿时消散,他笑道:“谢谢。真巧,你也来参加这个活动的是吗?”
他铺开信笺,在思索究竟写什么。真的写信吗?好像自己其实也没有很思乡。时如驹的家乡离八重市只有两个小时车程,而且时如驹本身就是个不怎么眷眷的人。他执笔凝神了半晌,写的是宋祁的《浪淘沙近》。
时如驹有些尴尬,他心底默默感谢了一下选在鹤亭开活动的社员,转眼间就把社员给卖了:“啊。应该是我们社团的人选的地点……我不是特别清楚这件事呢,我只是个打杂的,哈哈。”
于致杭被他扯住臂膀,下意识地甩开了,时如驹悻悻地垂下手,有些踧踖不安。于致杭突然想起上次在图书馆时如驹便是这样一副凄哀脆弱的样子,本来打算当做没听见,却下意识开了口:“藏经阁。”
两人骋目远望,八重大学的绿化做的很好,碧云天,黄叶地,秋色连波,波上寒烟翠。此时有风徐徐过,时如驹一时间忘却了身边的于致杭。叹道:“快哉此风!寡人所与庶人共者耶?”于致杭突然一笑,“这么说,我是庶人咯。”
“小时!去哪儿呀?带我一个。”崔轲被学妹纠缠,不堪其扰,正欲脱身,刚巧看到了时如驹准备离去的身影,可谓瞌睡给了个枕头。时如驹暗自恼恨,好端端的能和于致杭两人交流的机会都被他给毁了,到时候可别怪我不客气。学妹一脸忿忿,但没办法,她还要在场维护秩序和走流程。
“我也正要去呢!请稍等,我收拾一下。”时如驹连忙整理好东西,一脸殷切地望着于致杭,于致杭垂眸看着亭子地面上的繁复花纹,若有所思。
做与不做,这是个问题。事实上当没有意经时,他的想法仅仅是有个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