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越来越像母亲了,薄唇星目,眼尾细长,笑起来时像柔顺春风穿袖而过。
晾衣杆只有半截,是因为原来小时候教训我打断了,母亲便把剩下的一半收了起来,没想到今天要拿来对付一直以来都乖巧听话的哥哥。
“是那个昨天送你回来的人吗?”
家里正等待哥哥的,是一场暴风骤雨前的死寂。
“陆寒之,你过来。”
“你快高考了。”我刻意绕开地上的书走到哥哥身边,“不、不能早恋的。”
哥哥一愣,“嗯?”
个子挺高的,长相有点凶,但看着哥哥时眼神很温柔;哥哥也是一样,坐在那人的自行车后座上笑如春水,我从没见哥哥这样笑过。
小曦,别说了……
“哦,这个啊,他是我朋友,我俩关系好,总待在一起所以沾上了吧……”
哥哥的味道是雪后初霁,纯粹又明盛,怎么能混杂。
好奇心让我难以释怀。摸清了哥哥的作息规律,我开始关注哥哥的返家时间,终于给我抓住机会,见到了那个人。
这时我才后知后觉出怕来,想把哥哥搀起来,却被反手推了个趔趄。
——哥哥居然,在跟一个Alpha谈恋爱!
哥哥竟然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扯着我的衣袖哀求我别再说下去。我也是情绪上来了没注意到哥哥的异常,直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然后是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哥哥的脸上。
哥哥被打得退了两步,咬咬牙,梗着脖子又站了回去。见状母亲怒火更甚,抓住哥哥的头发连扯带拽地一路拖进浴室,拿起花洒旋开龙头,冰冷的水流劈头盖脸地落了哥哥一身。
这时的我并不能预料到后来发生的一切。这时的我,还以为哥哥会永远都是这样,清清淡淡、煦如春风,不怒,不争,旁人的起伏都与他无关。
这是我第一次真切地认识到,比哥哥永远小上两岁的我似乎永远也无法理解他的内心世界了。他在想什么?预备做什么?我是不得而知的,甚至在当下,连表面的了解都做不到。
哥哥终于把目光从试卷里分出来转向我,“小曦。”
哥哥的高中就是那种管理严格的Omega专门学校,每个月有固定的返家时间,我放学后故意不回去,等在小区大门边上的小巷里,不多时,就看见那个人送哥哥一路来到了小区门口。
“小曦说的是不是真的?”
龙胆花。
哥哥低着头,站到了母亲面前。
被他这样盯着,我有些莫名心虚,却又晓得是寸步不能退让的。
“你当我没上过卫生课吗?”我打断他的话,“他碰你了吧!”
哥哥笑了,“你还小,不懂。”
最先闻到那丝不属于哥哥的味道的,还是我。
哥哥要高考了。房间里到处都是堆放的试卷和教辅资料,我要进房喊他吃饭几乎都无处下脚,只能在门边说话。他从我身边走过,带起一阵细微的风,我闻到了一个奇怪的味道。
饭前煲的汤还温在灶台上,父亲正在哥哥的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找东西,也许是想找到哥哥跟那个人的书信往来之类;母亲则坐在沙发上一语不发,见我跟哥哥进了家门,慢慢从茶几底下拿出半截晾衣杆。
很清爽,很好闻,我在哪里闻过,一下想不起来了。但此时此刻出现在哥哥身上就变得令我厌烦起来,无论如何,它不该沾在哥哥的身上。
“你满意了?”
母亲拿着晾衣杆在哥哥背上狠狠抽打着:“你还好意思说!”
“我是说你身上,有那个人的味道,我记得。”
可惜时间会改变一切。
哥哥抬起眼,“是。”
我当时没说什么,吃完饭后收拾了碗筷,单独敲开了哥哥的房门。
“哥哥……”我无言以对。
我要说!你不能这样的,你知道他是什么人?他要是彻底标记你你怎么办?你还没成年呢!
那个人我确实记得,有一回放学回来正好遇上,好像是哥哥课外补习时认识的朋友,那股子龙胆花的味道绝对就是他沾在哥哥身上的。在小区里,我小跑着追上哥哥,拉住他的胳膊大声质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能是声音太大了,哥哥被我说得面色发白。
二、
临到门口分别,那人伸手去捏哥哥的耳垂,哥哥躲了一下没躲开,赌气似的闭上了眼。那人便低下头,轻轻吻了吻哥哥的侧脸,然后整了整哥哥身上的校服,站在门外目送着他进去。
我被母亲的行为吓坏了,“妈……”
在巷子角落里缩成一团偷看的我,一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给我好好洗!把你身上那种恶心的味道洗干净!”
我茫然转头,盛怒的母亲气得发抖,对跌倒在地的哥哥冷冷吐出一句“回家”,也不去管丢在一旁的购物袋和边上的我,径自上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