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
高个小孩递给他一柄木剑,两人各拽一头。墙上的拉,桶上的蹦,好容易才把后者拖到墙脊上。
是师尊!
如此僵持约莫一两个时辰,天幕黑尽,幻境中旁人亦服饰渐趋复古,口音浑似数百年前。这假剑修看似年轻,魂魄印象竟能追溯至那么久远的年岁,当真不可小觑。
幻境中建筑装潢俗艳,两个小孩正合力滚着与他俩差不多高的木桶,一路运至墙角下。长得较高的孩子把桶推立起来,用桶子垫脚,跳起来够着墙顶,翻身骑上,敏捷得很。
方才他受幻兽袭击,所见一切,皆为幻兽化出的异景。
皇子靠符咒保得一命,身上倒着条幻兽尸首,其同类见了亦感胆寒,不敢再靠近他,转而围往小淫贼。后者沉睡不醒,剑气不自觉流出,虽不如护身剑气那般厉害,却若有若无地防备着野兽。
幻境映在假剑修周围,皇子看得真切。
他怒吼出声,扑将过去!
他越是催,后者就越是腿软,趴在墙上拼命
皇子此时才知后怕。
一时间天地塌陷,脑识狂躁混乱如濒死尖啸!
他身中奇药不能动弹,假剑修被眠药治得刀砍斧劈醒不过来,两人本是毫无自保之力。但野兽不知道啊!
前者叫唤:“跳呀!你想被卖进合欢派吗?他们今晚就要来带你走了!你生得那样,会被做成炉鼎的哦?”
伴随破裂声响,尸身再得解脱,原本抱着身子的手臂弹出破布口子,斜伸出来,搭在小淫贼身上。
剑气护身,迟迟不散。
假剑修梦中哀哀作声,满面冷汗,显然给噩梦吓得不轻。即便如此,眠药作祟下,他仍无法惊醒,只能继续沉浸于凶险幻境,一惊一乍地说着梦话。侧耳听去,除了惨叫怒骂,多是怨恨某人“为何不救我”“说好的”,腔调绝望,痛苦不堪。
于不远处观望片刻,群兽又悄悄走近。
他正煎熬着,那妖兽倒是啃得起劲,再咬着裹尸布匹,仰首撕扯。
几道黑影发出犬样的吆呜鸣叫,从火堆旁跳开。
怎么回事?
他仍侧卧于熄灭的篝火边,假剑修也呼呼大睡着,身侧那箱笼完好如初,并未遭野兽袭击。
他身后也有妖兽惨吠,更兼杂乱刨拱翻腾响动,几次撞着他脑袋。扑腾几下,伴随焦糊臭味道,妖兽轰然栽倒在小徒儿身上。
内容要么是被各门派弟子追杀,要么是被不知哪派年长之人虐杀折磨,单是死法,就不少于十样。
正此时,突然一个霹雳凌空降下,皇子眼内、脑中被照得满堂光亮,顿如醍醐灌顶,清醒过来!
藏于前襟的保命符悠悠滑出,贴在被天雷劈死的妖兽尸身上,与后者一道发出焦臭气味。
皇子怔怔望着,猛地一惊!
那尸身手臂上,分明有个陈年伤痕!疤痕是口杂乱牙印,深浅不一,约莫孩童口齿大小——与剑仙臂上残留的痕迹,一模一样!
另有一类景象更为惊人。其中常见剑仙身影,衣不掩体面色酡红,或坐或卧搔首弄姿,神情还透着几分娇羞。伴随幻境而生的,是那假剑修梦中无意呓语、咂嘴、淫笑,可疑得很!
笼中尸首是剑仙,因自己保护不力,不但受尽凌辱,还教妖兽吃了,再不能复活——以上种种,正是他此刻最害怕看见的景象。若没带着保命雷符,恐怕在他惊恐混乱时便被幻兽咬断脖子,成了一顿美餐!
皇子终于反应过来。
地,腹中吃空。亡者死后不仅深受淫辱,还被野兽啃吃羞处,难得全尸。他无力呵止,不忍再看却又无法闭眼,心中满是愤懑愧疚,浑然忘却自己也身处险境。
他感到自己脖子似乎受了伤,火燎火辣地泛着痛。
“跳下去就好了。”
幻兽没吃着他不肯甘心,继续生出新幻境来。
皇子盯着有剑仙的幻境,如临大敌。
皇子震惊。
入夜时分,吞天境地最出名难缠的幻兽群起觅食,见他俩倒卧便起猎捕之心。只仍按捕食技法,先乱目标心性,趁猎物陷入幻境,咬杀,分而食之。
半截被雷击成黑炭的兽躯进入后者视野。
被野兽啃吃的尸首,正是师尊的肉体!
前者翻身落到墙外,伸手接伙伴。
幻兽灵气能造之景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一处尚存。
另一孩子脸蛋漂亮,眉间点了桃色印痕,看着格外可爱。但其矮小瘦弱,身手也不如前者,费老大劲儿爬上桶,站起来却够不着墙头。
数头幻兽于其身侧绕行,张嘴便受剑气割伤,遂放出影像迷惑对方。
后者却怕高,双腿双臂直打颤,压根下不去。
小徒弟脑中轰隆作响!
过不了多会儿,幻象中那剑仙便突然换了颜色,一剑将假剑修刺个透心凉,或翻掌掀他天灵盖,教他倒毙当场——看得小徒儿真想拍手叫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