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裴对他的教育远不止他嘴上说的骂了两句那么简单,他也不像钟鸿远给钟明洛一顿抽那么痛快,他喜欢让许砚非在祠堂罚跪,不给吃不给喝,跪到他消气为止。
许砚非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但对此,他的父亲许裴,嗤之以鼻。
路行的头垂在他的面前,后脑勺还有没睡平整翘起来的发丝,许砚非抬手帮他理了理,声音闷闷的,问着:“小路,你是不是已经想起来了什么?”
许裴嘲弄道:“就你们曾经做的那些事,你们也不怕哪天人家想起来了,藏刀把你们给捅了。”
许砚非一时语塞,他想说重要,但说不出口,因为打私心里他希望路行想起来曾经,想起他是他的心头挂念,但他也知道对路行来说,过往的记忆比不上空白一片能给他带来希望,许砚非也想过如果路行就此失忆不再想起他也是能接受的,他甚至可以粉饰太平,就此只给路行留下快乐回忆,他们都有这个打算,并且自信满满,认为在以后的人生,有能力带给的路行是美好和幸福。
“苏现是omega还是alpha对你来说真的很重要吗?不,在我看来没那么重要,你远比我幸运,你还有时间缓冲做选择,而我当年是别无选择……所以我当时期待着你真正的离经叛道一次,你到时候不必请求于我,自然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但是你自己放弃了这个机会。“许裴玩着自己手上的戒指:“你什么时候能把我和你母亲的恩恩怨怨放下,去好好看看你自己一团乱麻的人生?”
“我怎么不知道,你其实是那么胆小的人,连如何面对一个omega都要瞻前顾后,存侥幸心理。”许裴:“你当年还跑到我面前来,说什么请求,请求……”他颇为玩味地咀嚼这两个字:“你还是第一次跟我服软吧?”
路行给他按摩膝盖的手法和从前一样,不会过于轻柔,但也不会让他感觉疼痛难忍,是需要非常多次的练习才能把握好的一个度。
他对自己的事都很少生气,许砚非听了后感觉心里熨帖的膝盖都不疼了,就顺势往下说:“我要是真有毛病了你还嫌弃我不成?”
路行动作没有停,手上的药油揉干了,他很自然地又到了一些,同时卷起另一条腿的裤管。
许裴陪着他在祠堂里待了很久,随后淡声让他起来吧,而许砚非跪的时间有些久,刚站起来时还有些不稳,险些摔
“嘶!”
路行由着他亲,这时候反倒不说话了,但许砚非不在意,他知道路行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由衷牵挂着他的。
“可是许砚非,你跟我作对了那么久,怎么偏偏就在那个节骨眼上跟我守规矩了?”
有用来治打架斗殴受伤的,有用来治游离症犯病时自残的伤,还有的用来治总被他把罚跪的膝盖的。
这份认知延长了很久,久的已经变成毋庸置疑,以前许砚非会拿这个洋洋自得地炫耀,而今,在这么多事后,再把这个事实摆到他面前,他忽然觉得无地自容。
同时他又刺自己的儿子,道:“我教过你很多次,不要做没把握的事。你没把握看住你的omega你当初就不该跟我提要求让你们全都搬出去住,结果呢?捅了窟窿还要我在你后面跟着擦屁股。人还没回来几天,你现在又开始在那做春秋大梦!”
“小路……”
路行的房间,住在苏家时是,搬到那个逼仄的甜品屋时也是,总是备着一个药箱的,里面什么跌打损伤的药的都有,大部分都用在了许砚非身上。
他笑眯眯地凑过去亲路行的侧脸:“反正我老了有你给我当拐杖,至于我爸,他怕是摔了我妈还会上去冲他踩一脚。”
许裴低声道:“而你没必要拿我们的错误,再去对不起别人。”
许砚非常常反唇相讥,一场父子针锋中谁也不落下风,都拿刀子往对方伤口刺,次数多了还是许裴老皮略胜一筹,还会自我扎刀了。
“你们本来就是和我们不一样的,你们不应该重蹈我们的覆辙。”
他说的是自己的经历,苏柒就对他干过这事,但他命大,可能也是苏柒下手轻了,现在还矫健活跃,不时按着许砚非在祠堂跪下,还有精力对他长篇大论。
他作老子的罚儿子自己不心疼,但路行心疼,次数多了许砚非在他面前满都瞒不住,稍有异样就被他发现了,他有的时候会生气,气许裴没有心,皱眉道:“以后腿脚落了毛病怎么办?”
他声音淡淡地,反问:“我想起来怎样,没想起来又怎样……很重要吗?”
路行不等他墨迹,亲自动作把裤管掀到了许砚非的膝盖之上,他盯着红肿淤血,现在有些青紫的膝盖,一言不发地把涂了药油的手掌覆了上去,有技巧地揉捏了起来。
是液体,但略黏稠,在掌心揉开后的气味有些刺鼻,而许砚非卷裤子卷到了一半,闻着这个气味他想到了什么,动作一顿,看向了路行。
他和许砚非,一站一跪,面对着宗祠的各位先祖,面上是许久未见的疲惫。
“我和你母亲对不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