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好。
皇帝在心里毁佛谤道,瑞香全然不知,亲自扶起李元振——对方也不敢叫他扶,自己就起了身,渐渐恢复冷静,看了看两人的情状,品出一点机关,忍不住道:“皇后殿下归来,按理本该昭告天下,以正名分,可如今情势……只怕说了也无人相信,是否应该继续保守秘密,至少先……先让大郎大娘子接受,还有宫外万家……”
他考虑的也正是瑞香最挂心的,一提起孩子亲眷,瑞香就心急如焚,又不得不按捺住,点头道:“你考虑得很是,终究还是要慢慢来。我……我想先见见孩子,又害怕他们不信,不然,你去说?缓缓地告诉了他们,再看是何反应。我走的时候景历和嘉华才六岁,熙华也才八岁,他们……缓缓地说,别吓到他们,要是不信,也不要生气……”
他这话是对皇帝说的,说到一半其实已经很不放心,又满心都是焦急,恨不能立刻看到三个孩子。皇帝自然是连连答应,又安抚他:“先用早膳,我就去看他们。这些年来,孩子们也很想你,你不用怕,他们见了你自然就认得出来,别哭,也别担心,你回来了,都会好的。”
瑞香便强忍焦灼忧虑,和他一同出去用早膳。只是谁也想不到,就连李元振都忘了,皇帝原是在病中。昨夜到今天接连大喜大悲,情绪起伏变化无常,早膳后御医来给瑞香扶脉,皇帝却犯了头晕目眩之症,只好先卧床休养。
李元振趁机对担忧地恨不能以身代之的瑞香交代了一番皇帝这些年的种种行为,以及屡屡病痛的旧事。瑞香听得直皱眉,当即把外头的事都托给了李元振,也不急着和孩子相认,一意守着病势爆发出来,必须卧床休养,遵守医嘱的皇帝。
太子在外主理朝政,是瑞香和皇帝的独子,他自然不会担心,内宫中有李元振,瑞香也很放心。他自己此时虽然身份尴尬,可有李元振的毕恭毕敬,一时之间却也便宜,更来不及计较身份名位,原先的计划也必须推迟。
且说此次皇帝病倒,因身边有瑞香和李元振,倒是把控得严密,已经封了万寿公主与万年宗君的姐弟二人接连几天要过去侍奉父亲,也都被李元振给传话阻止。说是皇帝怕给他们过了病气,因此坚决不见,太子也是一样。
姐弟三人并不怀疑父亲对宫闱和朝廷的掌控力,因此只心里隐隐不安,却不怎么意外,只盼着皇帝尽快好起来。毕竟这些年父亲思念母亲,很多时候宁愿一个人待着,尤其忌讳疾病,如此也算合理。
只是世上从来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这是宫里,一块砖都会说话,风里都在传播消息,终究是给整日忧心的公主和宗君姐弟二人听见了风言风语。只说是李元振曾经亲自拿过他们俩的份例,胭脂水粉和衣物首饰都有,又说是紫宸殿里似乎藏了个梅园出身,被临幸了的美貌宫人,据说生得与先皇后有五六分相似,且玉貌花容,堪堪十五,皇帝一见便失了魂魄,当即带回紫宸殿,现今还没有出来。又说是连李元振都万分恭敬小心地伺候,甚至从紫宸殿里传来的消息,宫人都称呼那人为皇后。
毕竟皇帝宫中没有得宠的妃嫔,姐弟二人便是最为高贵的身份,长在宫中,人脉非同寻常,这些消息虽然传来得晚,可却十分详尽。
顿时将本就烈性的嘉华给气得提起一条鞭子,就哭着冲进了毗邻的姐姐宫中,且哭且骂:“那算是哪个牌面上的人,如何就、就这般珍重起来?莫说长得有五分像阿娘,便是一分,半分那也不行!阿父到底在想什么?我不相信真有人能和阿娘相比,偏偏,偏偏要说他像阿娘,还叫人称他做皇后!我呸!他也配!论说我们做儿女的管不到阿父宠爱谁,可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旁人打着阿娘的名头,把阿娘踩下去,取而代之?若是平常美人也就罢了,何以,何以偏偏要找一个像他的!世上哪会有人像我的阿娘!”
一边说,一边发狠,死死攥着那条马鞭,一双眼哭得通红,又恶狠狠地瞪着姐姐:“我是再也忍不了的,我要到紫宸殿去,我要看看到底是怎么个国色天香的大美人,怎么个倾国倾城胜莫愁,怎么个、怎么个狐媚子!姐姐,你去不去!”
他来之前,熙华便也听说了,此时见嘉华哭的可怜,气得无处泄恨,便叫人打水来给他洗脸。嘉华素来知道,姐姐比自己有城府,也更沉得住气,发泄般扑在她怀里哭了一场,又顺从地被扶起来洗了脸,涂上羊脂杏仁油,懒得再修饰,只素着一张脸,看着姐姐缓缓站起身,搂过自己,神情温柔,眼神却锋利如刀,含着令人战栗的凶悍杀气,简直……简直像是怒到极致的父亲,是一种极其慑人的恐怖气息。
“傻嘉华,你又何必生气呢?”万寿公主轻轻拍抚着三人之中年龄最小,从小被照顾宠爱的嘉华肩膀,柔声细语,唇角甚至还带着一缕蚀刻上去的端庄微笑:“你是凤子龙孙,正宫嫡出,父皇册封的宗君,他是个什么人物,值得把你气成这样,值得你失了仪态规矩?且不说他是宫人出身尚未册封,就算册封了又如何?你便是一时发狠把他杀了,阿父难道还能把你怎么样?他还什么都不是呢,你又何必太把他当一回事?快些别哭了,把这鞭子放下,我们就去紫宸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