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害怕看见这样颓败的路易斯,他知道自己太容易心软,若是路易斯再示弱,他怕自己会不忍心。
路易斯固执地站在他的面前。
安瑟尔从他身旁绕过,没走两步,手就被一只有力的大手拽过,他重心不稳地晃了两步,人已经落在了路易斯的怀里。
历史上的寥寥几笔,就是一个人鲜活肆意的一生,没有人在意死人的曾经,也不会有人去关注他是否有心愿未尝。
“我也不相信。”
714师的搜救持续了一周,毫无进展。
项链里到底藏着什么,阿瑞斯想说的话是什么,安瑟尔紧紧地捏着那枚吊坠,无助地痛哭出来。
他不相信阿瑞斯就这样失联或是死去,他是一往无前的战神,是加斯特的星星,怎么会就这样陨落。
他从未有一刻原谅过阿瑞斯的无情,无情地抛弃他,无情地留他在皇宫里挣扎,无情地破坏他经营已久的生活,无情地贯穿他的身体,等
安瑟尔下意识地想去摸脖子上的项链,但他最终没有把阿瑞斯留下遗言的事说出来,因为——
皇家父子在外忙碌,此刻稳定军心比什么都重要。皇后脸色苍白,但还有精神跟他说话。
当年安瑟尔的死讯,也是在路易斯坚持不懈地要求下搜救十多天无果后,才被皇室公布。
帝国军队失去了主心骨,原本一往无前的气势被挫的一干二净,短短几日,连败三场。
还有八百多名失联士兵的尸体没有找到。
他刻意挑着路易斯不在的时候来,皇后应该能理解他的用意。
安瑟尔推开了他的胸膛。
他的眼里透着疲惫与若有似无的祈求,安瑟尔抿了抿唇,拒绝道:“我自己开车过来的……我先走了。”
皇后想要留他用晚餐,安瑟尔看着天边的落日,婉拒了。
他们不该再是这样,他不能一次又一次心软,诚如他争执时所言,他们不合适,让路易斯过分地压抑本性,等到某一天爆发,他受不了那样的结果。
阿瑞斯生死不明,军部某些人已经蠢蠢欲动,皇室在与格莱恩家族联姻后,才能压制住那一批古老而身份尊贵的大贵族,现在没了军部做后盾,路易斯做事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无所顾忌。
安瑟尔进宫探望他。
元帅遇袭的消息引起轩然大波,随后愈演愈烈,皇后甚至伤心到晕厥。
桑德拉也受了重伤,他在镜头那边强颜欢笑道:“只要一天不找到人,大家就不相信兄弟们的死讯……其实,为战争而死,是每个军人的荣耀。”
想到皇后执拗又含泪的眼睛,憔悴而消瘦的路易斯……唇角尝到了苦涩,安瑟尔抹了把眼睛,才发现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碧绿的眼睛带着洞察一切的透亮,路易斯微微颔首,“我送你回去吧。”
失联越久,存活的几率越低。
他才是这几天最难过的人,与亲生兄弟一般的表哥失联,政事上的乱子层出不穷,哪怕有皇帝坐镇,路易斯也不可能置身事外。
每找到一个士兵的残骸,安瑟尔的心就凉一分。
安瑟尔闭了闭眼,小声说:“你也是。”
安瑟尔只觉得无措。
“你的脸色不太好,最近是不是没有好好休息,”路易斯眷恋地闻着他发间的香味,轻声说,“阿瑞斯一定不会有事的,你要照顾好自己。”
其实这几天憔悴下去的是路易斯自己。
已经有许多商铺将店面宣传换成了白色。
安瑟尔开着车在市中心漫无目的地逛着,行人来来往往,高楼的大屏幕上还标示着714师已失联9天,按照桑德拉的话来说,空难失联10天,基本上默认死亡。
安瑟尔推拒的手缓缓收了力道。
手下的胸膛起伏不定,安瑟尔被他勒得死紧,温热的手心按着他的脑袋,紧贴的心口噗通噗通地跳动着,路易斯靠在他的肩上,哑声说:“让我抱一下……一下就好。”
他是帝国皇储,有多大的权力,就要担负多大的责任。
“嗯,”安瑟尔点头,“家里还有点事情。”
“我真的有事。”安瑟尔往后退了几步,“我先走了。”
死人的记忆是很短暂的,哪怕是也曾征战一方的英雄,几年过去,也只会变成众人口中唏嘘而过的笑谈。
腰上的手臂紧紧地收拢,灼热的呼吸喷在脸颊,路易斯问道:“留下来陪陪我好不好?”
他没有回头看。
残阳的余光照在酒红的长发上,路易斯站在他的面前,嫣红的唇瓣勾出妖娆而不失英气的笑颜,他似乎松了一口气,挡在安瑟尔的身前,温和道:“这么急着走吗?”
两人闲聊了一下午,安瑟尔听到他轻声说:“我不相信阿瑞斯会死,你相信吗?”
然而事与愿违,安瑟尔在路过长廊时,与风尘仆仆的路易斯撞了个正着。
他不应该给路易斯任何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