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违的开心和乐。
“小小,鲜鱼汤好不好喝?”陈王低声问小世女。
“好喝。”奶声奶气的回答。
“想不想喝?”
“想!”小世女拍手欢乐极,“喝、喝汤!鸟鸟(小小)要喝汤。”
于是,陈王带上竹侧后、小小、小绍、和熟悉月香楼的金桂一同坐上大马车。
站在柜台前和掌柜的寒暄,往里望去,四个包厢门,她不经意般问金桂,“那天,是哪个包厢?”
金桂指向第二间。
内里梯下,小青指着四个包厢门问那个小厮:在哪个包厢看到那男的压着女的行好事?
小厮指向第三间。
……
第二条棋线终于摆出个雏型。
席间,她一直看着五岁出的小绍。
小小确实喜欢鱼汤,——早前在夏晓那寄居,没什么钱,阿竹只能喝些鱼汤促乳,闻惯了,小小并不忌腥,捧起小碗咕噜噜的喝。
小绍在相府里长大,甚好吃的都不缺,但他已懂得取悦祖母最疼爱的小世女妹妹,他皱着脸说,好好喝。
小孩的话、也并不能全信。
被先生抛弃、千里迢迢来寻先生的胖太子,最后回她的那句【他说过两天陪孤回大林,考孤剑法、书法、兵法……】,是复述?还是他的臆想、期盼?
作为左相、太子师,应不可能对如此憨傻太子明说会助他登基、当皇帝,自招杀身之祸……
……
她明白了:那天小胖太子突然大喊【孤不走,先生应承了孤一起走!回大林!攻打大景朝,夺回十城,助孤登基!”】时,沈淳回头那无法置信的表情……
她也明白了,他被她打断的那句【你容我……】
容他去查?他非大景朝男子,遇事下跪喊冤,他有一身本事、功夫,遇事第一反应是容他查明白。
她推开窗,望向北方,那个她和他相遇的地方……
那人一天里连续被亲近的人伤害……
……
————————
那天晚上,她从甬道的另一端进入地牢。
只有盏昏暗的墙油灯,浅弱的光洒在他血污的衣袍上。
楚如给他抹过身,但铁链拖出后创口太大,骨碎颇多,反复化浓、流血,两个血窟窿似永不愿干涸。
她蹲下来,抹开他脸上的汗发,掀开他的衣袍:
两个拇指粗的穿过琵琶骨的血洞!
她眦牙裂目从喉底发出无声的、“啊!”
沈斯昂!
仅仅几天,便已是另一番光景,一身功夫尽失,那个俊朗、萧疏、闲傲的沈斯昂、那个朝她浅笑的沈斯昂,定格在她脑里,从此、不复得见?!从此,再听不到他悠润的萧韵……
她设计让他回不去了,他一身玉白无瑕、俊朗萧疏闲傲的来到她这,在她相府里被折腾成这样!、
他起先说,不尊你们缛礼,最后一步步臣服,跪拜受她朝皇上册封,他大可江湖高远,不过是因、相思四载,而她……
她的心也像被人洞穿了两个窟窿,尖厉厉的疼,血似也永不愿干涸;是情痛,也是尊严扫地的痛;不能顾护夫侍,纳侍便是一件无比流氓的事。
他缓缓睁开茫然无神的眼,眼皮缓缓耷下,不复抬起。
她、只是让人杖打他!
以他的身手,几十、上百下杖打算甚;
原来——他们要的是这样!
动手这般快!
她眼前闪过盛亲王走入甬道时身后三个家卫走在最后面的那个,当时她还奇怪盛家怎有如此会家子的家卫?
缓缓起身,她走出甬道。
站在园子里,望着一轮秋月,这照过边关的月,那时,他不顾可能被乱箭射死,一身月色向她走来,满眼写着你来了……
重新走进大书房,在棋盘前坐下,摆下两条平行终相交的棋线。
他们先以胖太子诱见沈淳、扔给沈淳带回相府?做实沈淳通敌、判妻,不管如何、单这一茬,沈淳便不无辜,她定会重罚沈淳;
她最重要的一个盲点、也是他们最疯狂的局眼:
那个宫女!
与她有几分相似;
用一个【压】字来混淆、激怒她,引她去审问,再说出那个因寒气而活不久的阴谋;临死前说出这话,意不止是离间,更是淆乱她的判断;
绿柳一直在门房中,并无看到沈淳进府,沈淳带回宫女和太子的说辞只来自于金桂和盛亲王!
而,金桂在撒谎!且故意打洒渔汤,让亲见沈淳快马进府的门卫四娘回家治烫伤!
最近园里都是搬、装行囊的车队、杂工,陈婆婆严禁门卫休假,那天她快马赶回、一身威凛,绿柳第一回没敢说鱼汤洒了,怕连累四娘、怕她知道小世女连想喝口鱼汤也没喝到。
人们都倾向于相信自己看到的,她亲见宫女在东厢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