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言在梦游时,很疼爱玉夕,温柔的不像白天那个霸道痞气的靳家少爷。
他会在梦游中给玉夕做甜羹,玉夕一度担心靳言在做饭时会将厨房烧了,但没有。
在梦游的时候带玉夕上房顶看星星月亮,玉夕也一度怀疑,靳言明明是在梦游,怎么爬梯子那般轻巧。
在梦游的时候,整夜整夜抱着玉夕,给玉夕唱他儿时妈妈教的歌谣,唱到“宝贝快快睡觉”时会抱着玉夕哭泣。
在梦游的时候,他会爬上院里种的合欢树,摘下满满一箩筐合欢花,放在玉夕身边。
有时候,到了晚上,玉夕也在想,他是不是爱上梦游中的靳言了。
是的,只是梦游中,因为靳言醒了,便是另一个人了,是他唾弃的大汉奸。
玉夕很庆幸,两年来,偷取情报简直是一帆风顺,有时候顺利的以为靳言是故意的,但很快他否认了,怎么可能是故意的!明明是眼瞎!靳言怎么看怎么像汉奸。
好日子总是短暂的,上天看不惯过好日子的人。
四月二十三号,靳言很早便去汪伪政府秘书部门处理公务去了,靳言前脚刚走,梅机关的特务便到了。
梅机关的人一到,便将玉夕层层包围,用黑洞洞的手枪指着玉夕。
汉奸群中走出来一人,是靳家的公老虎成楣,不,是小日本鬼子川岛三郎,他阴笑着看着玉夕。
“吆,这不当家太太吗?怎么,靳少刚走,成太便要联合外人欺负我吗?成太,你欺负了我,靳少回来会怎么想?说到底,我还是靳少最疼爱的暖床侍妾啊。”
“你别装糊涂了。”川岛三郎用标准的普通话冷笑道,“我观察你很久了,你的一切一切行为很是可疑,这两年,我大日本天皇帝国在华北战区接连失利,要知道,一切作战方案的部署都来自上海,秘书部门是最有可能混入间谍的部门,我起初,以为是靳言做的,但我监视了他四年,还是比较相信他,于是我耐住性子继续搜查,结果,我在昨晚,拘捕了乔直瑞,还没用刑,他便供出了地下情报所有联络点,还有你,玉夕。”
玉夕听闻乔直瑞被捕,心中不免心惊肉跳一番,但听到这小日本说乔直瑞竟然敢叛变之后,强行压抑下内心的愤恨,面上继续装无辜:“乔直瑞?就那个追求我的人?怂包一个!干不成大事,诬陷人的本事见长啊。成太,你如此妖言惑众,该受中国的笞刑啊。”
川岛三郎一脚踹在玉夕胸口上,骂了句:“八嘎牙路!你这抗日分子还敢胡说八道!上海联络点是在南昌路95号吧,你可能不知道,那里已经被一锅端了。拘捕了那条街上的二十二人,庞则瑞、裁缝老刘、古董铺老严……”
玉夕听闻,五雷轰顶,他龇牙欲裂,绝望中,抽出匕首刺向川岛三郎,匕首还未刺到小日本,只闻一声枪响,玉夕右腿中枪,他咬着牙将匕首扔向川岛三郎,但仅仅刺中了川岛三郎的右眼。
又是一声枪响,玉夕的左腿被射中,两腿鲜血从枪眼喷出,像百乐门前的喷泉一样,汩汩不断。
玉夕不甘心地倒下,气急败坏的川岛三郎一手捂住眼睛,将靴子高高抬起,碾到玉夕手上,手骨尽碎。
川岛三郎还是不甘心,捡起地上的匕首,阴鸷的脸上露出残忍的笑意,他一刀刀划向玉夕惊为天人的妖孽脸,便划边骂:“你不知用这张脸勾引了多少人!我现在倒要看看,你还能勾引什么人!”
不知划了多少刀子,川岛三郎满意地点点头,邪恶一笑,扔了匕首,下令道:“带回梅机关,严刑逼供,直至问出他的上线是谁。”
晚上,靳言回到家,不见玉夕,还以为玉夕回了百乐门,直到回到书房,看见一摊血迹,登时变了脸。
川岛三郎慵懒地坐在书房的床上,看见靳言,微微一笑道:“你可知道,那玉夕可是该死的抗日分子,你身为大日本帝国在中国的高级官员,连这个竟也查不出?”
“玉夕是抗日分子?就他那蠢样?”靳言笑问。
“你果然是个病秧子,不仅眼瞎,心也瞎。”川岛三郎也不生气,他很满意此时靳言的态度,若是靳言有任何一点关心的态度,他完全可以相信靳言绝非是对大日本帝国衷心之人。
他足足监视了这个人四年,与其说相信靳言,不如说相信自己的眼光。
“靳言,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夜要审讯玉夕,我想和你一起去现场观看。”
靳言走到成楣身边,温柔地抱住他,说:“那便一同去,瞧瞧那罪孽深重之人。”
梅机关,审讯室。
黑压压的灯光一照,漫天灰尘、魑魅魍魉、牛鬼蛇神应有尽有。
靳言面无表情地坐在一边看着绑在刑讯架上的人。
准确的说,那已经不再像个人。
玉夕没了脸,他的脸上全是触目惊心的刀痕,满脸是油滴滴的鲜血,面目可怖。
他像基督教里的耶稣一样,四肢被钉在十字架上,双手上的血像剪不断的珍珠一样,染红了十字架,滴答滴答落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