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报道日,白晓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对此他已习以为常。
比起封建愚昧的山村将白子视为不幸,城市里的人不过被他特别的外表激发了好奇心,那是一种既不带有厌恶,也没有好感的心态,就像人们愿意买票去看马戏团的怪胎,或者欣赏那些根本无人懂得的行为艺术展。
可情况和白晓想象的稍有不同,漂亮的白子,装饰着昂贵衣物,在人来人往的校门前,自段伟业拉风的红色莲花跑车上跳下,像位来自异国的小王子。
几乎没有人表露出以往他所受的嫌恶和怜悯,学长热情的为他指引报道流程,同年级的新生中不乏有面露善意的女生和他搭讪,旁敲侧击打听他的家世。
得到善意对待而情绪好转的白晓,对来之不易的大学生活充满了希冀。这份少年欢快的心情一直维持到他回到别墅,他粘着使用电磁炉正烹饪意大利面的段伟业,小鸟一样讲述报道日的所见所闻,快活的连他原本打定主意要和段伟业说清楚的事都忘在脑后。
段伟业难得听到沉默乖巧的白子讲这么多话,觉得偶尔被叽叽喳喳烦着也挺有趣,扮演着安静的聆听者,一边将装盘的意大利rou酱面搁在白晓面前的黑色餐垫上。
在白晓吃面的间隙,他微笑着盯着那张因为兴奋而微微泛红巴掌大的漂亮脸颊:“小白,知道他们为什么对你这么好吗?”
白晓正有些失礼的吸溜面条,这会儿停了下来,茫然的抬起头。
段伟业食指沾着碟沿装饰性的番茄酱,点在白晓的鼻尖上,被男孩傻傻的模样逗笑了:“可以想象小白小时候有多可爱,用天使形容大概也不为过,以前的同学不喜欢你吗?你这么开心,是因为今天的情况,以前从未发生过吧。”
白晓脸孔上的笑意凝滞住了,但并不久,他低下头,不怎么顺手的用叉子挑起几根面条。
而冷酷的言辞继续着。
“与众不同是个中性词,贫穷令它丑陋,富有叫它高贵,”段伟业冷漠的看着白晓难得挑起的几根面条从叉子的缝隙中尽数滑落,“为什么我要开车送你去学校,为什么让你穿我选的衣服,小白,其实你都清楚。”
刚才还开开心心的男孩沉寂下来,垂下眼睛,用很轻的,像猫叫一样轻的声音,毫无气势的反问着:“……不能因为我是我而喜欢我吗?”
段伟业将叉子从白晓手中取出,拉起他的手,将情绪低落的小猫拽到自己的大腿上,轻轻吻着柔软的腮帮:“他们确实喜欢你,富有神秘又特别的漂亮男孩子,他们喜欢这样的你。”
白晓陷入了沉默,他想起来今晚准备要与他的雇主进行的谈判。
显然,他的雇主比一时忘乎所以的白晓,更清楚今晚上会发生的对话。
“小白,你配的上最好的,”段伟业继续加重他的砝码,倾斜白晓心中的天平,“你很特别,也很善良,我们想为你买漂亮的衣服,带你学习高级餐厅的礼仪,教你挥动高尔夫球杆,希望你再不用为钱发愁,成为真正快乐的小王子,进入上层社会,受所有人喜欢。”
蛊惑人心的话语像青铜制成的冲车,撞击着白晓的心门。
他皱起了眉,几乎要缴械投降。
“段大哥,能让我想想再回复吗?”
在白晓视觉的盲区,段伟业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耐烦的Yin狠,但声音却更温柔了:“不急,明天才是八月的最后一天,想清楚再做决定,我和钱真会尊重小白的。”
暑期的最后一天,叫白晓紧张的钱真失去了踪影,段伟业载白晓去了高尔夫球场,教他如何击球,看着他一连几次挥杆都碰不到球,站在他身后,握住他的手,一起挥杆打出了一个好球,在奢侈品店的更衣室外等他换上新买的西服,不怪他在高级餐厅安静氛围中不当使用刀叉而弄出声响,并为窘迫的男孩细心的将牛排切成小块。
尽管段伟业展示的生活叫白晓向往,白晓的心依然混乱,万幸的是,段伟业没有催他。
车子行驶在夜间陌生的街道,并不是回去的路,白晓毫无心防的问:“段大哥,这么晚了不回家吗?”
段伟业嘴角翘起,并没有看他也没有回答。
过了几秒钟,他说:“有一部电影,我想和小白一起看。”
开学前一晚,白晓不想熬夜,但也不想拂了对方的好意。
“嗯,”他很乖的答应了。
影院很安静很偏僻,在一栋四层房子里,有点像办公楼,看到一楼满满的酒柜时,白晓又觉得更像是居所,因为段伟业和钱真的别墅地下室,也有一整面陈列红酒的墙。
段伟业牵着他的手,从旋转楼梯上到二层,这时,他看到了一个服务生模样穿黑西装的男人守在一扇门的门口,见到段伟业后极谦恭的弯腰迎接他们。
“段先生,贵宾已到齐,就等您开始了。”
白晓觉得很奇怪,为什么电影放映要等观众到齐,但他准备询问时,却被微笑着的段伟业用一根手指堵住了嘴。
“等到电影开始,你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