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与憔悴和狼狈为邻。只是此时这么看着他,就在我的手指擦过的地方,那被鞭痕截断的、浓而锋利的眉下,是一双多么令我心生喜爱的眼睛。我注视他,勾勒他微微下垂的眼角,分辨前调里天然的柔软无辜,以及经过岁月磨刻的狠厉味道。我想,那尝起来一定像是冷淡的风霜。
有那么一瞬间,我几乎强烈地预感到他会对我说点什么。他会分开由于缺水和失血而苍白皲裂的唇,用吞咽过砂砾的粗糙嗓音平静地问我:“你在看什么?”
然而他什么也没说。
等我处理到他腰腹上那两道格外严重的鞭伤时,男人单方面的审视才被迫中止了。他的肢体似乎是不受控制地轻轻抽搐了一下,虽然我只听见一声陡然加重的鼻息,但还是停顿了手上的动作。这次我不必再问他痛不痛,即使当我抬眼的时候,肯定的答案已经从他的眉宇间平息了。我换了两张消毒巾,把被喷雾化开的脓血和一些稀释过的血水擦拭干净,然后移向他大腿间的创口。
这时,不知是不是出于被一个陌生女人,或者说仿生女人近距离直面且接触私处的羞耻心,男人突然抬手挡开了我的手腕。
我看了他一眼:“自己来?”
终于,他低沉而艰涩地发出了一个音节——那听上去简直像是有把卷了刃的刀在男人的嗓子里上下刮动——同时垂下眼睛,并不和我对视。
“那就稍后,”把目光从原本的落处移开,我快速处理完眼前能收拾妥当的剩余伤口,屈起手指敲了敲他放回身侧的指尖,并决定当作没有看到它们轻轻瑟缩了一下——明明刚才被我拿起来清理指缝血污时还无动于衷呢,“劳驾,翻个身。或者这个由我来?”
男人似乎对我的举动没什么意见,只是恹恹地闭上眼。
我完全明白了。
他对我的态度已经从“这里有东西吗没有这里只有空气”变成了“原来是一台还算智能的全自动护理机虽然自言自语功能令人迷惑但尚且可以忍受”……姑且算是一个重大进程吧。
老实说,我得担心我再多说两句会不会就从人工智能降级成人工智障了。
可我还是要说。
“回到上一个话题,名字。我猜你应该不太愿意让我给你取一个名字?”
然后我听见他喉咙里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嗤笑。
出于某种我不知道的奇迹,背对着我的男人偏过头来,以一种漠不关心的态度撩起眼皮看向我,懒懒地拖着因干涸而过分嘶哑的嗓子开了口:“……那我该称呼您什么?一串混合数字?”
“……”好心人,讲讲道理,这又不是我写的设定。
“很好,”我还能怎么说,我令自己都难以置信地好脾气地道,“那你可以也为我取一个名字,如果你坚持的话。”
“我难道不是应该称呼您为主人吗?”他像是终于发现这里有个什么稀奇玩意儿似的又看了我一眼,接着听不出情绪地说道,“我是您的奴隶。”
不,您是我大爷。
05
我随意地擦了擦手。
接下来是他要求的自力更生时间,我想我是得回避一二。
不如就去厨房进行生化实验……我是说了那个词吗?“生化实验”?
算了,那不重要。
……嗯?怎么了,我没说过这个吗?
是的,机器做的食物足以满足我的生理需求,不是说我不能亲手给自己搞点儿吃的,而是这台机体可能中过什么病毒,或者出厂时被输入了什么料理杀手之类的无聊代码,不然这根本说不通——就算我从来没有使用过这些工具,也不至于。
不过眼下是为了打发时间,而且,万一呢?
半个小时之后。
好的。
没有万一。
曾经我自认为什么都能吃得下去,要知道浪费食物是世上最无耻的行为,但这堆食物……我是指这一堆在现代器械下生产出来的五彩斑斓黑的玩意儿,它们看上去真的很危险。真的。
原谅我。
但也不是一无所获。
当我倒掉锅底的残渣,端着机器安全出产的食物往回走时,我瞥见了正在客厅地板上安静工作的家用小机器人。我越过它往卧室的房门走去,并在这个过程中想起来了这台我并不熟悉的小东西具体有什么用途:譬如打扫清洁、整理家务,又譬如伤口的清理和包扎——所以它才是那个真正的“还算智能的全自动护理机”,而不是我。
……好极了。
我怀着复杂的心情敲了两下虚掩的卧室门。
“进。”
他的声音听上去依旧如同干涸的河谷。
“你需要多喝热水。”我走进去,看见原本趴着的人起身坐到了床边,还给自己的肩上披了一张脏污的床单,而大腿上的绷带正绑到一半。
他的手没有停顿,只是肉眼可见地加快了缠绕的速度。我走到他身前时,那双宽大的手已经平稳地扎好了一个结。他的动作很熟练,哪怕碍于浑身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