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晚上七点去参加他的婚礼。婚礼地点在省体委办公大楼三楼的会议室。
柳侠惠有些摸不着头脑,在他认识的人当中,并没有一个姓张的
人马上就要结婚了。突然,他心里一震:莫非是陈玉姑和小章?他们这么快就要结婚了?
他想了一下,越想越有可能。这个年代很多人的婚礼都办得非常简单,既不用准备彩礼嫁妆,也没有伴娘伴郎,只需同事朋友们聚在一起,一两盘水果糖和几包香烟就能把婚事给办了。当然,特别要好的朋友还是要送礼的。送的大多是一些生活用品:热水瓶,枕巾,洗脸盆,茶缸,笔记本等等。
柳侠惠想,难怪那天照相时陈玉姑会有那种出格的举动,她一定是答应下了小章的求婚,想和她的侠哥留下一张亲密的照片作为留念。柳侠惠虽然已经说出了要祝福陈玉姑和小章的‘豪言壮语‘,可是真到了这种时候,他心里还是难过起来。他不禁回想起陈玉姑的音容笑貌,还有他们一起度过的短暂而又快乐的时光。他的眼睛湿润了。
吃过晚饭后,他特地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穿上了一双新的回力球鞋。他在正式比赛时也是穿的回力球鞋,而没有去穿那种钉鞋。因为他跑得比别人都快,所以无论是教练还是裁判,都不会来强迫他换鞋。到了办公楼的三楼后,果然看见陈玉姑挽着小章的胳膊,站在会议室的外面迎接客人。
小章穿了一身灰色的毛式干部服,新理了一个平头,显得精神多了。陈玉姑外面穿着一件晴纶的红色运动服,黑亮的头发梳得很整齐。这个时代晴纶作为衣料刚刚进入中国的市场,因为它颜色鲜艳又结实,还不会缩水,非常受普通老百姓的欢迎。
看见柳侠惠后,他们双双迎了上来,小章笑呵呵地握住他的手表示欢迎。陈玉姑脸上带着一层幸福的红晕,当和他对视时,她的神色却比较复杂。柳侠惠觉得鼻子有些发酸,他尽量露出笑容,对他们两个说了一些祝福的话,随后就进了屋。会议室里坐满了人,大部分是陈玉姑的队友和教练们,还有羽毛球队的领导和省体委派来的一个代表。那几个兴高采烈的年轻小伙子应该是小章的朋友。
这里的大部分人柳侠惠都不认识,但是他们全都认识他。无论走到哪个角落,都有人热情友好地跟他打招呼。他受到这种气氛的影响,心情也变得好多了。是啊,陈玉姑找到了自己的终生伴侣,他应该替她高兴才是。扪心自问,要是她不嫁给小章,自己恐怕是无法给予她那种平静安稳的生活的。
柳侠惠找了一张空着的椅子坐了下来,旁边坐的碰巧是王素芳。她很热情地为他介绍周围的那些人。屋子里男的抽烟,女的吃糖,大家兴致勃勃地聊着,谈论的话题大部分是正在进行的全运会的各项比赛的情况。柳侠惠这时才听说,陈玉姑今天下午已经成功地卫冕了羽毛球的女子单打冠军。他不由自主地向站在远处的她望去,正好她也向他看过来,他们的目光在空中碰撞了一下,两人同时心头一悸,把脸转向了一旁。
婚礼的仪式很简单,就是领导站起来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希望新郎新娘互相帮助,共同进步等等。小两口子也说了几句,主要是感谢领导的关怀,感谢同事和朋友们的帮助。然后新郎新娘互相鞠了一躬,再给对方嘴里喂了一颗水果糖。这就算完事了。这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大家还在兴致勃勃地交谈着,不愿意散去。柳侠惠打算起身告辞,却被王素芳拦住了,她低声对他道:“先别走,等一下还有节目。”
果然,等领导和教练员们都离开后,屋子里只剩下二十来个年轻人时,小章像变戏法似地从一张桌子的抽屉里拿出来了一瓶白酒,还有一些饼干和糖果。大家发出了小声的欢呼,然后一边吃零食,一边开始了新的节目。若是领导在场,肯定不会允许他们喝酒的,因为这里的不少人明天还有比赛呢。
节目的内容是一种类似于‘击鼓传花’的游戏。新郎新娘子坐在中间,身边放着一面小鼓,其他人围坐成一圈。新郎和新娘轮流各用一条手巾蒙着眼睛,用手掌敲响那面小鼓,其他人则依顺时针方向开始传递那瓶白酒。当鼓声停止时,酒瓶子在谁手里就由谁喝一口酒,再表演一个小节目。无非是唱一支歌或者是跳一段舞,也有讲笑话和打快板的。这帮人中除了一个男的嗓子比较好,还有一个女的舞跳得不错,其他人的才艺都很一般。不过他们还是玩得非常开心。
这时又一次轮到陈玉姑敲鼓了。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柳侠惠一眼,然后蒙上自己的眼睛敲起鼓来。等到鼓声停下来时,那瓶酒正好传到了他的手里。这时大家全都默默地看着他,有的人似乎已经觉察到了他和陈玉姑的关系不同寻常。这屋子里并没有酒杯,刚才所有喝酒的人都是嘴对着酒瓶口喝的。柳侠惠也依葫芦画瓢,拿起酒瓶仰着脖子‘咕咚’一声,喝下了一口酒。
他放下酒瓶,站起身来清了一下嗓子,说道:“玉姑是我认识的最好的姑娘,我要用一首歌祝福她和小章喜结连理,从此过上幸福美满的日子。” 说罢他就开口唱了起来。他唱的是《红河谷》,这是一首诞生于一百多年前的北美的民歌,这时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