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府衙,外面稀稀拉拉的行路人看见那道挺拔威武的身姿,如见天神下凡一般倒头就拜,还有小孩看见了,转头大声喊着邢将军回来了就往小巷里跑,很快便到处传来了稚嫩的童声,显然邢麓苔的到来对他们来说是个喜讯。
夏松梦心里琢磨着,跟着邢麓苔一路冲到饭馆内。
原来所谓饭馆,就是黄土砌起来的两层房子,用不知名的黑色木头做了房梁,桌椅柜台黑得发亮,跟沈城完全没法比。饭馆中间的桌子坐了一桌,最中间的人喝得醉醺醺的,连穿戴的铠甲都送了,露出肩膀和胸前赭红的衣料。
邢麓苔话不多说,从随行的士兵手中拿起一杆长枪。在空中抡出一道银亮的枪影,伴随着劈风之声落在台面,左右一挥,碗盘纷纷落地,一阵脆响。那醉醺醺的人还没来得及变脸,就被长枪的银尖顶在胸口,恰是在铠甲松脱之处。
饭馆里没人敢作声,掌柜和小二干看着,不敢上前。
大胆小子!敢扫我胡将军的兴!那醉汉红着脸怒斥,却因为醉得厉害,话都说不清楚,只是声音又大又响,含含糊糊的,像只鸣叫的大鹅,叫人看了发笑。
邢麓苔略一使力,尖刃刺破他的棉衣,白花花的棉从破口离扑出来,那枪尖只隔着里衣顶在胸口。
放肆!胡将军左摸右摸,想找出兵器,摸了半天没拿出来,只好用手去格挡那杆枪,而邢麓苔那端力气奇大,他推不动。渐渐一股不妙的感觉才泛上心头,他努力看清了来人的相貌,吓得赶紧站起来,但因为醉酒的缘故,双腿酸软,他又跌坐在椅子上。
邢麓苔也知此时和醉汉讲不了道理,收了长枪。带胡将军回去醒酒。转身看向一旁呆滞的小二和掌柜,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
使不得,使不得,掌柜的赔笑,立马就想推回去,旁边一个看热闹的提醒他,现在不收,往后找胡将军可讨不到这些钱。
邢麓苔难得的露出一个柔和的表情,收下便可。赔你们碗碟,顺带为胡将军结了赊账。
邢将军说话向来算数。掌柜的便将银子收了,又让小二把外面看热闹的人驱散,好让邢麓苔一行人顺利回去。
他刚才是不是笑了?夏松梦静静地看着,静静跟着,对于他那明显上扬的嘴角十分怀疑。一路上有人给邢麓苔塞吃的,还有拉住他要说话的,回去的路走得比来时艰难许多。邢麓苔命人一一记下,食物不收,安抚了一会儿,民众才渐渐散去。
走回府衙时,夏松梦笑得脸都僵了。出这一趟门的经历超过了她过往的认知。邢麓苔居然在漠城如此受到爱戴,他还给人递银子,要不是一直在自己视线范围内,夏松梦以为他和前几天马车里的那一位不是同一个。
大堂内,两个文官打扮的人已经在等他们了。见到夏松梦,两人弯腰拱手,见过将军夫人。
夏松梦不必邢麓苔丢来眼神,主动后退半步侧过身子,不敢当,不敢当。
两位面色如常直起身子,目光交汇在邢麓苔身上。邢麓苔侧过头,看到她压低的头顶,语气平淡地吩咐,退下吧。
得了这句,夏松梦赶紧答应,转身就从大堂正门走了出去。绕过那扇木门,她才停下脚步。叫她退下是退了,可是他也没说要退到什么地方去呀。
退到房间?如果睡床的代价是和他一起睡那我更愿意回车上睡。可是,这似乎也不是我能选的她漫无目的走到一个庭院内,找了个小石凳坐了下来。
坐了一会儿,石凳到底寒凉,院墙低矮,不知哪里有风漏进来,四面八方刮人。夏松梦怕再坐下去会冻坏,只好起身走走,这府衙内人少,走了好一会儿也没遇见一个人。
夫人!走到拐角处,一个小女孩冲了过来,好不容易刹在她面前,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夏松梦被吓了一跳,抚了抚胸口,什么人?
跪着的小女孩抬起头来,夫人!我带你去房间!
夏松梦松了一口气,点了点头。那小女孩还是跪着,仰起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
怎么不走?夏松梦问她。
你还没说可以起来了呀!小女孩的回答让夏松梦哭笑不得。
那你起来吧,夏松梦摸了摸她毛绒绒的头顶,跟着小孩左拐右拐,回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