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用再回那个笼子里了,因为承和楼的房间从此不再属于他,如果按照道理来讲,他甚至不能再踏进那里一步。
没关系,很多事本来就没有道理可讲,就比如他身为狗奴,居然被拴在家主的寝殿里。
萧启明把他拴在了他从前侍夜时常呆的角落,他便赤身裸体地躺在那里,有好心的侍奴给了他一条毯子,那个侍奴转头就被发落了。
控制他的一切成了萧启明的新爱好,他特别喜欢看冬玉衡被尿憋的红了眼角,不得不求他的样子。
而冬玉衡从被“别人”用过的那日起,便在计划一件微不足道的事。
乖顺了几天以后,转眼到了清明节,这天晚上月亮很圆,萧启明半披着外衣,靠在沙发上低头看文件,冬玉衡看着他,目光比月色还清亮。
萧启明还是很好看,真的很好看,他的身上总有一种皎洁而不自知的氛围,他只是坐在那里,低头注视着一页纸,都足够让人妄图去窥视他心里存留着怎样的波澜。
冬玉衡跪了起来,看了他好一会才轻轻地叫道:“主人”,萧启明偏过了头,微有些意外的看着他,这是冬玉衡这么多天,第一次主动喊他主人,“小九想洗澡,求主人了”。
这句话的意味是不曾有过的主动示弱和撒娇,萧启明神色动了动,从旁边走过来,解开了他脖子上的链子,“去吧,里面也洗干净”
冬玉衡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是,主人”。
他这样的人,笑起来,总有些笑靥如花的意味,不笑的时候,眉眼有些淡,笑起来就变成了浓颜,生动又灿烈,却还蕴着恰到好处的温柔。
没人不喜欢。
他走到浴室门口时,又回望了一眼,月色正好,而这样的月色,原本可以有更衬它的事情做的。
水放了出来,慢慢盛满了浴缸,今天是个好日子,他边想着边躺了进去,准确来讲,不是躺了进去,是趴了进去。
他的头扎进了水里,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心里还是有些惧怕,小时候去海边玩被呛过,那滋味并不好受,他双手环绕抱住了自己,防止一会儿抓住边缘挣扎。
“对不起,我所爱的一切”,选在了今天,只是希望自己少留下一个让亲友悲伤的日子。
如果可以,希望不要有人祭奠他,就让他化作灰尘,化作风,像一颗植物一样,干干净净的来,无牵无挂的走。
水进到了鼻腔里,他浑身止不住的痉挛,发出痛苦的咳呛声,胸部传来撕裂和灼烧般的疼痛。
他用全部的理智,违反生理本能在阻止自己挣扎,意识渐渐遥远以后,他的最后一个想法是,“祝你永远不要想起我”。
萧启明意识到不对,冲过去的时候,发现浴室的门被反锁了,他用脚踹碎了玻璃门,踏着碎渣走了进去,跌在浴缸前把他捞出来时,人已经没了呼吸。
“来人,来人,来人……”。
他抱着冬玉衡,一双眼睛充满了红血丝,侍奴赶了过来,傻站在浴室门口。
过了好几秒才掏出通讯器叫医局过来,萧启明按着他的胸口,妄图把水压出来,但是无论怎么压,他的双唇还是紧闭着。
“……谁准的…谁准你死,醒过来,给我醒过来”。
如果这个人,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是,主人”。
那么他就算是死了也不能甘心。
这个想法钻到了他的脑子里时,萧启明不懂为什么,如果他想要的不是这一句,那是什么呢。
陆忱冲了进来,俯身对准他的口鼻,大口大口的吹气,可他始终毫无反应。
医局用担架把他抬了出去,萧启明踉跄着跟上,在手术室外僵硬地站着。
医生们走出来,纷纷跪了下去,里面那副身躯被盖上了白布。
萧启明没有悲伤,他只是,突然想死。
可他终究没有死,他只是转过了身,吩咐人把他埋在鹤唳山。
两个月后,何复、陈家叛变,冬家也打了进来,他在指挥着残存的势力防御时,突然浑身都震了震。
还没如何,便饮弹自尽了。
速度快到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后来江渡把他埋到了鹤唳山的某一处,为他立了一块碑,碑文无字,就和冬玉衡的那块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