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释过后,她再将口诀默述一遍,顿觉通透十分,又接连将“摧坚神爪”中起手三式,边划边讲与他,问道:“数往者顺,知来者逆。乾南、坤北、离东、坎西四位,若是走顺,当先出哪步为佳?”杨逍依其所言,五指下垂,贯气入指,忽变掌为爪,向前一试探,心中赞叹:“这爪法以道家内功为基,但步法却用四象八卦作义理,当真精妙。”遂认真答:“先走离位。”
杨逍颇感意外,既感心下动容,却又忧她心思单纯,不由得心焦,牵挂道:“傻丫头,向是由正入邪易,改邪归正难。这世上道貌岸然之辈甚多,恩将仇报、过河拆桥者亦不在少数,一个人若要害你,是没什么阴谋手段用不出的,记住了么?”随臂弯一收,将那娇躯紧揽入怀。纪晓芙纵心细如尘、聪敏机智,然也不过初出茅庐,仍是一青稚少女。她似懂非懂,只觉脸颊贴着他肌肤温腻,臂间拥着精实柔韧,美人在怀,如何不神魂飘荡?遂温声道:“你真好,从前只有师父会对我说这样的话。”
至此,纪晓芙不禁连连颔首,心下大为敬服,想着:“他原来这般聪慧,倒像极了师父她老人家。难怪师叔祖要我有不解之处,便去请教他。”然却未曾想得,若值寻常,自己怎肯向旁人请教“别派武功”?他二人交谈半晌,前者将诸般不解一一道出,而后者竟不厌其烦,从五行八卦、奇门术数至内功外门,皆毫无保留,倾囊所授。以至于,二人言谈之间,更觉武学其理深奥多变,别有一番天地。
杨逍向来少言寡语,耐性甚差,但今日与她说上这些话,加之内伤未愈,不由得口干舌燥、甚感晕眩,蓦地轻咳几声,可仍未舍下怀中温香,勉提起精神,细细聆听与人。而纪晓芙情窦初开,此刻倚他怀中,正说不出地欣喜,只扯过他几缕墨发,边把玩在手,边说道:“我师父常说:两仪化四象,四象化八卦,正变奇变各八八六十四招,正奇相合,六十四再以六十四倍之,共四千零九十六种变化,凭天下武功多变,也可包罗万象。与你说的正是一般。”杨逍点点头,淡然道:“你师父倒是很有见解。
、言行无一不是正道做派,遂也坦荡,毫不遮掩答:“不错,我并非善类,可我害谁,决计都不会害你。”心中同想:她性情耿直,一时未必能坦然接受,想来是要与我疏远几日了。
《九阴真经》原分上、下二卷,上卷所载皆内功法门,而下卷则述外功招式,二者相辅相成,缺一不可。纪晓芙出身峨眉,所学多以修佛为基,八卦阴阳为辅,以及部分《九阳真经》经文衍生而出的武功,然道家一脉,却是鲜少触及。
他温眸笑笑,伸掌抚了抚那俏脸,倏觉触手温热,软若脂玉,只说不出地怜爱,正俯首吻向那朱唇。
岂不料,并未有意想之中的争执、疏离,纪晓芙忽捧过他脸颊,舒指抚了抚,认真道:“你虽这般说,但我知道,你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辈,只是性情孤僻些。”顿了一顿,脸颊登绯如红云,又细声道:“……你是师叔祖擒来的,她老人家脾气是怪,可不会害我。”
便在此时,纪晓芙藕臂轻勾,攀过他修颈,一双明眸满蓄笑意,仰首说道:“那我可不可以……请教你几个问题?”杨逍点点头:“你问就是,我必知无不言。”她神色一凛,忽正色道:“师叔祖今日要我记了些十分拗口的口诀,我晚时反复详读,却总有不解之处。我先背与你听,再请你细细讲解,可以么?”却不料,杨逍蜷指一弹,恰至眉心,令人不觉“啊哟”一声,不悦道:“请什么?”随又伸出掌,轻揉着她额心。
纪晓芙不解道:“我知前半段在讲五脏六腑的精气集于眼,颈是最要害之处。那么‘阴极在六,何以言九……逢七归元太素’什么的,我却是不懂。”杨逍思索片刻,答道:“易经将极阴记作六,太极中生出阴阳,故天地从混沌中分开形成。六阴最盛,逢七便又回到天地之中了,而天地的西方属金德,是最清正纯粹的阴,也是寒的最初来源。”他顿了顿,又说道:“这话说得拗口,但却是在讲内力根基,是为炼气作铺垫的。”
纪晓芙又问:“那三花聚顶呢?”杨逍则答:“精化为气,气化为神,神化为虚。所谓‘三花聚顶、五气朝元’之理,不过是人之修道,必由五行归五老,三花而化三清,始能归原无极本体,而达圆通究竟。”
纪晓芙微微轻笑,边握住他掌,边述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不谋而遗迹自同,勿约而幽明斯契,稽其言有微,验之事不忒,诚可谓至道之宗,奉生之始矣……阴极在六,何以言九。太极生两仪,天地初刨判。六阴已极,逢七归元太素,太素西方金德,阴之清纯,寒之渊源。”言落,杨逍眉梢轻挑,显是颇感惊讶,沉吟道:“原是道家功夫。”
“啊!竟是这样,我没学过《易经》,自然不懂这些。”她喃喃而语,倏地想起另一段口诀,正是“炼气之法”,向杨逍复述一遍,继追问道:“什么是攒簇五行?”杨逍脱口便道:“东魂之木,西魄之金,南神之火,北精之水,中意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