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你的手艺那麽──好,才不需要我帮忙咧。而且为什麽只说我、都不说汤圆?」瑀成嘟囔着、撒着娇。
一个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的帆布棚、一个在黑夜里摇曳的微弱烛光,即使残破不堪,但那才是汤言翔的家。
瑀成家的餐桌上现在摆着一头刚烤好不久的乳猪、一盘山猪肉香肠、一盘糖醋鱼、几道用自己家所种的高山蔬菜所炒的家常菜、以及一锅鸡汤,这样的菜色十足就像逢年过节时会准备的一样。
『也对,我终究只是……』
「还知道说香,阿成仔,回来就只会跟小翔在上面玩,也不下来帮忙妈一下。」瑀成妈玩笑地亏了儿子一下。
疏离感,这是汤言翔从小时候开始就感受到的事情,毕竟不管怎样这里终究是「施瑀成家」而不是「汤言翔家」,虽然这份疏离感有部分也是汤圆为了不夺走瑀成所该享有的父爱和母爱而自己有意造成的。
「欸唷,人家小翔『不一样』,你胡闹个什麽。」瑀成妈笑着斥责瑀成那样推托责任的行为,但她同时却又不知怎地给瑀成连使了好几个眼色,而这些自然被汤圆看在眼底、听在耳里。
於是汤言翔总是只能憨傻地笑着、听着瑀成一家人的聊天话题,然而今天的晚餐却算不上有多麽欢乐,至少比起汤圆印象中小时候的样子,他觉得今天的瑀成、甚至是瑀成父母都怪怪的,他们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地瞥过来汤言翔这边、像是有些在意坐在一旁的汤圆般,但汤圆却又不知道为什麽;
「不……我……」汤圆嗫嚅着,却不知该说什麽。
汤圆才刚说完,他
「好啦好啦,你们再继续讲下去菜都要凉啦,还不快来吃饭?」说话的是瑀成的父亲,他刚从客厅走进厨房就看到他们一群人站在那里、饭也不吃、净是站着说话,於是开口让大家都坐到桌边享用晚餐。
甚至瑀成在这中间还好几次对着父母挤眉弄眼、搞得神经兮兮的样子,这些状况让汤圆如坐针毡、感觉连饭菜是什麽味道都吃不出来。
终於,瑀成一家人的话题停了下来,饭桌上垄罩着一片沉默,连带着汤圆也收起了憨傻的笑容,那感觉令汤圆十分不自在,他内心挣扎了许久、忍不住开口问道:「伯父伯母,你们怎麽了?是不是发生了什麽事?还是……」
而受到汤圆反抗的瑀成更不知哪里来的小孩子气发作,直到傍晚都赌气地不和汤圆说任何一句话、即使汤圆有事离开房间他也反常地不跟着一起去,总之就是把汤言翔当作空气看待。
瑀成一家人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几次後,他们的目光集中到了瑀成妈的身上,而瑀成的母亲叹了口气、开口说:「我只是在想,大概是我们没有那个福气。」
但是家呢?属於汤言翔的家又在哪里?汤言翔的心底一直有一幅图像、那是即使无数的时光飞逝也永远难以抹去的图像……
後面的话汤圆还是说不出口,他觉得胸口有种难以言喻的苦涩,比这辈子发生过的所有苦难都还要让他难受,或许只有七岁那年的那件事,足以和这一刻相提并论。
当天晚上,直到瑀成父母叫喊、两人应声下楼为止,这沉闷的房间才总算出现了一丝生气。
瑀成一家人欢快地坐在桌边享用今天的晚餐,汤圆偶尔也会在他们话题聊到时说上个几句,然而更多的时候汤圆还是像以前小时候一样,总是憨傻地笑着、听着瑀成父母和瑀成谈笑的内容。
「哇……今天是什麽日子?吃这麽好?难怪刚才在楼上闻到那麽──香──的味道。」瑀成张大了嘴夸张地说、甚至还故意深吸了几口气想表达餐桌上摆放了多麽棒的佳肴。
瑀成一家人的目光全聚集了过来,他们互相交换了几个眼神,那过程并不慢,但却已经能够让汤圆更加不自在,汤圆又接着说:「如果是因为我的关系……」
『还是我打扰到你们了?』然而这句话汤圆却说不出口。
听到瑀成妈突然说出这麽莫名其妙的话,而且内容还使得原本和乐温馨的场面变得无比哀戚,汤圆着急地问:「伯母,有什麽困难都可以告诉我,如、如果是经济方面的问题的话,我现在也算赚了不少钱,就当作是报答伯母你们以前照顾我。」
「哎唷,小翔你不要听阿成仔在那乱说,你好好休息没错,没错。」瑀成妈笑着回答完汤圆後,又转过头去对着瑀成说:「阿成仔你看看你,别乱讲话。」说着她又给瑀成使了几个眼色。
真的就在地上铺起了地铺,让瑀成也拿他丝毫没有办法。
汤圆的慌张不是没有理由的,虽然比不上瑀成重要,但瑀成父母好歹也照顾了小时候的汤言翔将近十年的时光,说汤圆对他们没有半点感情一定是骗人的。
或许这些菜肴对有钱人来说算不上豪华,但是瑀成他们家并不怎麽富有,桌上的菜色一样样分开来都足够他们小时候分好几天享用了,更别说是这些菜色一次齐聚一堂。
『是啊,不一样。』汤圆内心突然感到一丝苦涩。汤圆接着说:「伯母抱歉,我该下来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