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莫婷拒绝了这份差使,莫执一势必得另觅助手,才能在一夜之间处理忒多伤患。如此一来,埋首储之沁腿间秘处的不知何许人也,有相当大的机会是另一名猥琐龌龊的男子,即使母亲事后定然不留活口,光是想像那个画面,也够莫婷不舒服了。
“你要的秘笈清单上,除开《梵宇佛图》以外最难找的那部《摘魂手》。”
“这一本,是修习《摘魂手》走火入魔的治疗记录,为娘从老宅仓库里扒将出来,人名不是涂掉便是撕掉了,我还以为是叠破烂厕纸。旁人瞧着莫名其妙,于我家婷儿丫头则如开锁秘钥,持之可往宝山。怎么样,是好货罢?不要的是小猪!”作势逗弄,却被莫婷冷冷避开,瞧着也不怎么生气。
但母亲似乎真不是为了寻衅而来。
她为救下那不知名之人的性命,及保护了储之沁二事感到庆幸。
直到在地宫外临时搭建的急救篷庐之中,她才见到无面者抬出昏迷不醒、呼吸心跳却平稳如常的储之沁,并受母亲指点,为满身淫秽狼藉的少女稍作清理,修补受损的纯洁之证——她终于明白母亲口中的“后悔”,指的是什么。
“不杀人?”
“男人也不许进。”莫婷靠着门板上,直到母亲的跫音迤逦著踅往前堂,才敢松开紧握左乳的小手,放任心子撞击胸腔,倚门支撑身体,细细咻喘。
就像鹤顶红、青竹丝……它们不是刻意滋生毒素,存了伤害外界的心思,然而就是会杀死人。无论再怎么天真无辜,毒物就是毒物。
莫婷想起了一个耳熟的称谓。应师兄。
最近储之沁不怎么说他了,这是征兆。已结合体之缘,何必在嘴上说?
储之沁无疑是有喜欢的人了,这点人情世故女郎还是明白的。少女把所有时间都用于照顾师父,没有寻常门派的送往迎来,在避居的东溪镇内,也不见有什么讨人欢喜的渔埠少年去敲她的屋门。那人必是她在降界认识,问题在于:那会是谁?
“就……就以前,反正……就是那样。山、山上人来人去的……哎呀,我不记得啦,就……说是以前的事嘛!”
“……你在哪儿遇着他的?”总是安静听少女叨絮的莫婷不开口则矣,一问便在点子上。储之沁慌得乱拧衣角,耳垂红透,不知是羞是急,或兼而有之,支吾了半晌才道:
美妇将瓦杯里的清茶咕噜咕噜一饮而尽,夸张地发出“呀——”的长音,仰天打了个饱嗝,眯眼笑得梨涡浮起,餍足如猫,随手扔给女儿一本破烂陈册,活像拿来抹过嘴似。虽说是人比海棠艳,但那吃没吃相坐没坐相的德性,怕连孟浪登徒也能吓掉裤子。
“你手艺实在了得,这不能说像我。”餐桌上,莫执一挟著满箸油润润的豆酱箭笋眯眼赞叹,又仿佛很有些感慨。“我烧的菜比配的毒厉害,毒都有解,可菜没有。能嫁了啊,丫头。”
储之沁带鱼休同回诊时,莫婷并未就此事对她进行试探,只不动声色观察她的呼吸体态、行走坐卧等,见少女气色甚佳,似更艳丽可人了些,有着新嫁娘般的焕采,安心之余,也不免有些疑惑。
每位九渊使者都有份厚厚的案牍卷宗,载明身体各部特征,若有胎记、瘢痕便描以精细图形,五官位置、手脚长短也都用图文录得一
“只救人。”莫执一娇娇地瞟女儿一眼,柳眉山扬。“要不我来找你干什么,没事拉嘴架么?”
“丫头,有个活我想找你一起干。”莫执一吃饱喝足,趿著木屐伸直美腿,慵懒抿唇。“我只能说,你来肯定不会后悔;不来,你连该后悔什么都不知道。”
“……报酬是什么?”
我有五个奶娘,是她们帮我洗的,可也只洗到四岁。”莫婷放落黑缎也似的及腰浓发,“砰”的一声甩上内院的门,差点夹了莫执一伸得老长的鼻尖。“你倒是提醒了我:浴房也不许进,当我在里头的时候。”
就这样,莫婷加入了羽羊神的降界计划。
“浴房也藏男人?”莫执一忍笑扬声。
“利息先拿着。里头是儒门三槐世家某位不知名高手的练功札记,烂成那样,没两百也有一百年啦,比《摘魂手》抄本还要老得多。你要能帮到底,为娘再加码追注,给你添点花红。”从怀襟之中捏出另一本对折薄册的封皮页角。考虑到她不爱穿肚兜亵衣,敢情册子是塞在乳沟里。
她是有害的,莫婷告诉自己。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当然,最初储之沁不是这样叫的,都说“那厮”、“那人”,讲到光火处还有叫“那个混球”的,按她的说法,是个眼高于顶、跩得二五八万,皮笑肉不笑的假公子哥儿,自以为生得好看,满腹花花肠子不安好心,“……就是个色胚。”这是她的结论。
莫婷不确定自己的厨艺是不是真那么好,她从小吃得清淡,只是尝过的味道便不会忘,要复现似乎也不难;烧菜的思路同拟配药方差不多,也讲君臣佐使、五味调和,想清楚了再动手,自然是利索明快。为合母亲的胃口才特地加了豆酱与酱清同烧,要是她自己吃,些许油盐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