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绍长于行军打仗,却不擅于玩弄权术,他只懂得尽忠职守,若君要臣死……
“奴婢二人是将军贴身侍婢,是在乌洛兰王庭侍奉过三年的,还会骗你不成?”
齐绍握紧了手中长剑,喉咙里满是血腥味,心里已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殿外忽然又是一阵喧哗,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闯进了殿中。
便将态度稍放尊重了些,一抱拳道:“那便烦请‘王子’随我们走一趟了!其他人等,原地收押待命。”
齐绍提着剑,被那阴毒的药性煎熬着,臂上伤口仍汩汩流着血,不由呼吸紊乱,有些站立不稳。
当年他去和亲时虽心有不甘,却也知道那时唯有此路可走,加上先帝有意,沈琢的主张无可厚非。
而他不得不选。
他“杀”字还未说完,齐绍强忍着身下泛滥的情潮,又将苏赫挡在自己身后,声音颤抖地开口道:“陛下……臣甘愿令受一切责罚,但求陛下……放过无辜之人。”
他明明赤手空拳,却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展开双臂用身体将齐绍护在了身后,一双狼一样的眼眸杀气四溢,恶狠狠地盯向这些夏人的首领——也就是靳奕。
“苏赫王子颇受如今的贺希格单于宠爱,若是伤着了分毫,又让两国起了纷争,你们谁都担待不起!”
北狄虽定,这朝堂上却仍有许多暗流涌动,先帝在时留下的积弊尚未扫除,想要彻底肃清无异于刮骨疗毒,他亦身不由己,尚受人牵制。
苏赫看清了齐绍手臂上渗血的伤口,顿时对这殿中所有人都充满了敌意。
他的动作实在太快,周围禁军迅速抽剑,竟未及制止他跑向齐绍。
他如此识相,沈琢亦跟着撩袍跪下,声音恳切道:“请陛下为天下计。”
“保护陛下!”
他们说是请是求,实际上已近乎逼迫。
齐绍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过沈琢,惹得对方总是这样针对自己,但抛开个人恩怨不提,沈琢所做的一切,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确实都有正当的理由。
齐绍为了这人、为这人的天下付出了那么多,这人却转头就要治齐绍谋逆之罪!苏赫气得发抖,眼神活像要将靳奕剥皮拆骨似的凶狠。
二女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像真的似的,那将领上下打量苏赫,观之气势凌人,容貌俊美出色,似确有几分贵气。他本就是奉命行事,其实也并不真的相信齐绍会反,一时心下更是犹豫。
就像他至今仍然无法想象,可达尔草原绵延千里万里、横无际涯,他究竟是何等的幸运,对方又是何等的执着,才有可能碰上那万中无一的机会?
苏赫一进到殿内,远远看见齐绍立在包围圈中,身上似还负了伤,霎时眼圈一红,长腿一迈便朝对方奔去:“师父!”
苏赫于是被一路“护送”进宫中,他在一众禁军的持剑“保护”下面色不改地踏入宫门,一直走到被刚刚金吾卫包围的帝王寝宫。
沈琢看清苏赫模样,见势当即下令:“北狄贼子,私闯禁宫,以下犯上,杀……”
他们在一殿肃杀中深深对视,齐绍哐当一声扔下长剑,毅然屈膝下跪,俯身长叩:“请陛下治臣之罪。”
他与齐绍之间,隔着的早已不仅仅是这数年的分别,自他登上帝位那天起,他就不再是他自己,他身上还担负着整个天下的责任。
沈琢那个疯子,是在逼他做选择。
靳奕脸上被药物逼出的血色渐渐褪去,嘴角勾起一抹惨笑。
他的目光在靳奕与沈琢之间游移,又看向一殿剑拔弩张的金吾卫,心里忽然有了某种猜测。
苏赫见这招有用,当即再接再厉道:“带我进宫面圣,便可知真假——夏朝遣往我部的使者,必然识得我身份。”
若这些都不是靳奕的手笔,便只可能是面前这位沈相的设计。
如今沈琢拥靳奕上位,煞费苦心演这一出戏,为的定然是铲除他这个战功显赫的潜在威胁,好让靳奕在那皇位上坐得更稳。
那将领略一思量,知他说的确实不错,且若毫无底气,怎敢当着数千禁军的包围这般狂妄?
殿中一片寂静,除却兵甲偶尔磕碰出的
“况且你等人多势众,若我不是,当即斩杀也不费力气吧?但若我真是,你们有谁担得起这个责任?”
这仅能证明他是个狄人,不能证明他就是乌洛兰部的王子,但看这些下人似乎都对这异族少年毕恭毕敬,万一是真的……禁军将领迟疑片刻,一旁被押住的齐星齐月对视一眼,纷纷开口证明。
卷,身形也比寻常夏人男子要高大许多。
他便甘愿赴死。
被少年挡在身后的齐绍忽有一瞬的恍惚,他不知道苏赫是怎样越过皇宫森严的守卫,才能在此时赶到这里的。
后方金吾卫搭弓欲射,然而苏赫转瞬已至齐绍身前,靳奕目眦欲裂,高声喝止:“住手!”
“这位贵客确是乌洛兰部王子,此番随将军入京是为微服游玩,才不曾声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