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餐桌上压抑的气氛,陶姜习以为常。
父亲吃完饭放下碗筷进屋继续看着电视,随着父亲离开压抑的气氛似乎也被一并带走。
母亲脸上渐渐鲜活有了些许表情,陶姜故意说着俏皮话逗得母亲笑出了声,拿着筷子的手轻打在他的肩膀上,他看着母亲带着笑容的脸庞也露出了微笑。
吃完晚饭他帮母亲收拾了一会儿便回到自己屋子处理工作,电脑上的文件看到一半,争吵声透过虚掩的门缝传来。
陶姜知道自己的父亲又开始作了,又开始因为一些屁大点事情找茬。
对此,他也早就习以为常。
小的时候他还会趁着母亲不在时劝自己的父亲,父亲当时满口答应,可是过后依旧还是老样子。
他劝呀劝,最后也不劝了。
对于父亲,他满心失望,失望多了,便变成了恨。
儿子恨自己的父亲,挺可笑的,也挺可悲的。
争吵声还在继续,他努力装作无事发生,却只是徒劳;他盯着屏幕上的字看,却怎样也看不进去。
他木着一张脸,好像压根就没有影响到他,只是那向下的嘴角和眼神里流露出来的绝望,无一不在显示着他的心情。
原来这么多年了,他依旧受着影响,他依旧会难过。
为母亲难过,为父亲难过,为自己难过。
但他没办法,他什么办法都没有,正是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才更让他难受。
他只是想让父母不再争吵,他不知道怎么就这么难。
他又何尝没有劝过母亲离开父亲,可最终也只是徒劳。
他以为自己已经好了,他以为自己不在意父母的争吵了,后来发现他原来还是在意。
之所以觉得自己不在意是因为他远离了父母,可是一旦他回到父母身边,所有以前的情绪全都翻上来,他终究一直是在意的,也一直没有痊愈。
哪里能痊愈呢?旧伤还未好,新伤又叠加在上面,层层疤痕,层层血污。
他知道自己好不了了,却偏偏天真的渴望有人能够治愈他。
可是谁又能治愈的了谁呢?
电脑被他合上,他躺在床上继续默默听着父母的争吵。
那些声音像把利剑一下一下挑开他还未痊愈的伤口,制造出新的伤痕。
争吵声渐渐消退,他从床上坐起,走出自己的屋门。
母亲脸色如常的继续洗洗涮涮,父亲则进了屋子里。
“妈我领咱家黑子下楼溜达一圈儿啊。”,“去吧去吧。”
搓着冻得微麻的双手领着自家的狗在小区里转悠,冰冷的空气进入肺里让心情也渐渐平静。
围着小区转悠了几圈后他走到小区的亭子里休息,蹲下身搂住一直围着他转来转去的黑子抚摸。
黑子见他蹲下来便也坐在地上,顺从的把脑袋靠在他的怀里,任由他的手来回抚摸算不上十分柔软的毛。
他看着黑子乖巧的依偎着自己的样子,心中一片柔软,酸涩也更加明显。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伴随着破碎的哭腔。
他轻轻的叫了声“黑子”,剩下的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咙,最后只汇成一句话,“我好难受...”
狗又怎能听懂人话,依旧靠在他的怀里。
他说完这句话便再也不说什么了。
明明雪夜寒冷入骨,他的眼眶却一直火辣辣的烫。
月光照在他俩的身上,在雪地里映出两个相互依偎的身影。
收拾好所有情绪,他领着黑子回到家里。
睡前,他犹豫着想把今晚发生的事情和任袁述说,打了好几遍字最后却又都一一删除了,照常和任袁道了声“晚安”后便关上了手机。
其实他多么想和对方述说啊,他想说自己好难过好难过,不用任何复杂的词语去形容他的难过,“难过”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就足以包括他所有的情绪了。
他想让对方温柔的哄自己,说他不会像父亲对母亲那样对待自己、说他会一直爱着自己、说他会帮他慢慢补上心里的那块烂疮...
可是呐...
任远都是要结婚的人了
结婚对象还不是他
那颗一直含在眼睛里的泪终究还是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