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丁热情地对前法官一笑,把卡布奇诺塞进了他手里
那群跟随五月花号来到美洲的法师为了表达对渡鸦王的敬意,就厚着脸皮把他们自己在美国仙丘修的那些小路也冠上了法王之路的名头。命名前,这些英国佬压根没想到要问问原住民法师和精灵的意见。当然,那个时候北美地区也没剩下多少原住民法师和精灵给他们提供建议了。
啊,怎么说呢,这就是美国啊。
英国魔法师敬称为法王之路。
换句话说,他的最爱。
夕阳打在办公室朝阳那扇巨大的窗户上,被浮在窗户表面的咒语凝成茶杯口那么粗的一束,投射到了挂在行政专员办公桌对面墙上的一个挂钟上。这是一个样式很奇怪的钟:它和许多普通钟表一样呈圆形,表盘从中被一分为二,上半部分画着飘着白云的蓝天,下半部分则是被绿草覆盖的大地。表上没有指针,一个金色的太阳和一个银色的月亮分列表盘的左右两端,按逆时针缓慢移动着。天色逐渐变暗,穿过窗户的阳光柱越来越细,克莱兰面前的台灯和挂在天花板上的球形顶灯也越来越亮。最终,阳光熄灭了,办公室里的灯完全亮了起来。挂钟上的太阳沉入了地平线以下,月亮则逐渐向中天方向挪去。
他是5年前从塞勒姆【4】守夜人行动部调动至纽约守日人行政部的,调动原因非常简单:他死了。更准确地说,普通人世界中的克莱兰法官被一位满心仇恨的受害人家属刺杀,可超凡人世界的科莫多蜥怪沃尔特·克莱兰还活得好好的。
帕西瓦尔沿着那条白色的石路向前走去。小路沿着一道缓坡蜿蜒而上,一直延伸到前方的一片密林中。他的目的地,就在那密林之后。
十分钟后,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在礼貌的三下叩门后,纽约市守夜人行政专员丹尼尔·菲尔丁,亦即莱茵霍尔德·丹尼尔·菲尔丁·埃尔莫尔,拿着两杯饮料走了进来。克莱兰动了动鼻子,闻出来一杯是红茶,另一杯则是低咖啡因榛子味卡布奇诺,还加了双份的榛子酱。
毕竟,一把小小的匕首很难真正割开科莫多蜥蜴喉管。但它激发了潜藏在克莱兰血脉深处的假死本能,让他在冰凉的刀刃接触到他喉骨的瞬间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等沃尔特四小时后醒来时才发现,自己已经被推进了停尸房,正静等法医验尸。
沃尔特·克莱兰【3】正在一丝不苟地整理着厚厚一沓案件报告。他先根据案件的民事和刑事性质把它们分成两叠,又遵照案情的严重程度调整它们的前后顺序。接着,他开始快速、逐份浏览这些报告,并在每份封面的空白处写下简练的案情总结和分析。鉴于他曾经当了近30年联邦法官,沃尔特做这份工作可谓是轻车熟路。
没完全合拢的抽屉合上了,还自动上了锁;被前联邦法官搬出来的各种文件挨个儿飞入档案柜,并自动排列整齐,敞开的档案柜门啪地关闭,一把黄铜小锁晃晃悠悠地挂了上去;保险柜的密码锁左右转了几圈,发出了喀嗒喀嗒的声音。
守日人和守夜人在超凡人界的职责类似于普通人的警察:行动部负责每天巡逻、发现、侦破各种在超凡人之间发生的事件,行政部则负责处理大部分文书工作并与其他超凡人部门交接。顾名思义,守日人只在太阳高悬于天上时工作,而守夜人正好相反。
塞勒姆超凡人行政机构飞快地处理了此事:他们伪造了一具尸体顶替他,向调查此案的部门递交了假的验尸报告,策划并举办了他的葬礼,还成功地教会了他的小儿子在葬礼上假哭。
这一部门的各种职责名称和上班区间来源于前苏联,创始人也是一位俄裔法师。只是,前苏各国对守日人和守夜人其实有着完全不同的解释和分工。但显然美国超凡人在挪用他国超凡人的经验和制度时,也采取了普通美国人在挪用他国文化时一贯粗俗且蛮横的风格。
接着,他就被调到了北美二区首府纽约,成为了纽约市守日人【5】的行政专员,专门对行动部成员递交上来的各种案件报告进行预处理。同时负责每天下午跟守夜人行政部专员交接,并与对方一起将处理过的报告送入审判庭,交由审判者和两位守望者们审查并进行宣判。
克莱兰知道,他今天的工作已经结束了。直到明天的太阳升起前,他的钥匙都无法再打开这些锁。在此期间,这间办公室的主人是守夜人行政专员。
带有魔幻色彩的表演并未停止,反而愈演愈烈。桌前的木质座位牌上,本来印着由花体写就的几个大字:守日人行政专员沃尔特·克莱兰;但在阳光消失的一瞬间,这些字就变成了守夜人行政专员莱茵霍尔德·丹尼尔·菲尔丁·埃尔莫尔【6】。克莱兰手中的蘸水笔扭动着挣脱了他的钳制,一跳一跳地回到了墨水瓶里。处理好的文件一份接一份地飘进放在办公桌脚的红色小箱子内(是的,这也是从英国人那儿学的),没处理好的则排着队飞入桌上的文件盒。其中一份的撰写人显然有些不修边幅:几页报告纸中就没有不卷边的。这份文件在跟随大部队躺进文件盒前,还专门花了好几十秒把自己身上不太体面的地方整理的稍微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