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逮到机会潜了进来。
静病危的消息,自然也传到阿绢那里去了,正因为如此,女人内心的修罗夜叉便又再度炽热燃烧起来。
“把老爷还给我,还给我!”
阿绢激动疯狂地大叫。
女人向着呆楞在门前的弁天,握紧刀刃便直直地刺了进去。
并非是闪避不及。
弁天仿佛一直在等待这一刻似的,用身体去承受阿绢刺过来的刀子,将身体推向二次、三次不停洒落的刀锋。
穷途末路的女人,约莫也是缺少一刺便将一切结束的自信,阿绢鬼迷心窍般地使着劲,一刀一刀刺向弁天。
“不给你,我不会把他交给你这种人的!”
血,大量地从弁天的身体中溅洒出来。
鲜红的、美丽的血。
被刺穿的激痛,很快就变得了无感觉了。
弁天感觉到眼前的景象开始朦胧昏暗起来。
——“我要死了。”他意识到。
这些相信所谓魔道的男人,真是可悲。
“还给我……”
被溅了一身血的阿绢,模样也十分可怖。
但是,看到失去生命的身体颓倒在床上,弁天终於一动也不动之後,阿绢终於恢复理智,放声大叫。
撕裂黑暗般的悲鸣,从阿绢的喉咙不断地喊叫出来。
刺杀人的锋利菜刀,就那样插在那个可恨的人的胸口上。
此刻才感受到自己做了一件多可怕的事情,阿绢不停地发抖。身子不住退後、跌跌撞撞,几乎是爬着奔出屋子。
蟋蟋嗍嗍,风吹过後面竹林发出骚乱的声音。
大约半刻後.多歧回来,发现了寝室内的惨状、
四周的墙面,已染成了血海,弁天胸口插着刀子就倒卧在里面;
无须靠近,多歧便可知道弁天已经死了。
虽然已经不再是看到死亡便会惊骇的年纪,但弁天是宗左卫门交托给她的责任,现在他却给人杀死了,她仍然感到十分惊慌。
不由自主的後退,想要跑向主屋去通报消息时,後头的竹林响起令人不安的骚动声,
一个巨大的人影,映在通往茶室的门上。
匆忙赶回的澪,坐在吃了药总算稳定下来的静枕畔。
宗左卫门就坐在对面,太吉则因店里还有工作,尚未回内宅来。
“已做好觉悟了吧,滓。”
看着静因重病憔悴的脸说出这番话时,澪呈现出坚强的一面,平静地点点头。
过了不久,太吉回来了,他也是一脸忧心的表情,但立刻便与没法把明天的生意搁下的宗左卫门一起进入正厅。
被留下来陪伴病人的滓终於也疲倦地瞌睡起来,在枕边垂点着头,就在此时,静发出“唔、唔……”的声音,痛苦地发作。
“来、来人呀、快来人呀,母亲不好了、快来人呀。”
澪大声呼叫,差人去请大夫过来,自己则紧抓住母亲那猛烈颤动、痛苦不堪的身体。
“哪里难过?母亲,你哪里痛?说呀,母亲!”
直到目前为止都没有露出丝毫痛苦神色的静,以着这世上无法想像的嘶哑声音,呓语呼唤着:
“澪、澪……”
脸,因为痛苦,近乎恐怖地扭曲着,眼球全退到里面,翻出大片白眼。
她的心脏原本就不好,身体状况变差後,经过庆庵大夫的诊断,发现到腹部有个肿块。
到了末期,会相当地痛苦难捱,当时庆庵大夫就曾如此透露过。
“呀啊啊啊……啊——”
人如其名,气质好,个性文静,受到佣人们敬爱的夫人静,此刻翻起白眼,口里吹吐冒着血泡,痛苦得无以名状。
“澪、……澪……儿啊……唔呜……”
她万分痛苦地,呕吐着污物,不停地抓扯着胸口,这样凄厉、痛苦的模样,迫使澪不由自主地从枕边逃开似地站起来。
“我去叫父亲来,”
她大叫着奔往走廊。
“母亲、母亲她……”
半途中,一见到正朝这里来的宗左卫门,澪便慌乱失措,大声地哭叫。
“撑持着点。”
对虽然早有觉悟,但事情临了头,还是脆弱得不堪一击的澪,宗左卫门用父亲的力量抱紧她。
“去陪着她,你母亲就只剩你了。”
就算如此殷切地劝着,滓还是边哭着边摇头。
“啊啊,那麽、那麽疼痛,那样、那样痛苦的母亲,我不忍心看下去。”
这麽叫喊的瞬间,浑的胸口像是被撞了一记。
沙门会对吐血的弁天那麽冷淡,不想接近他,会不会就是因为无法正视弁天正一点一滴消失的模样……?
如果真那麽狠心,应该可以平心静气地看下去才对。
澪望了望朦朦胧胧、几乎要隐没在黑暗深处的仓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