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外风吹的树叶匐地的草丛褪去夏日的葱盛后又披上初冬的萧索,这入冬的初雪往上点缀另有一番意境。
“汪……汪汪……”
闻得狗吠屋子里头的看守披上大衣推开门往外张望。
“谁啊这是,大清晨的就上坟。”
半新不旧的小车停稳后,一个年轻男子从里面钻出来。
“汪……”大黑狗见了陌生人狂叫不停。
“大福别闹!”看守摸摸黑狗的脑袋,那黑犬果然安静下来只不停摇着尾巴。
一人一狗看着那年轻人走来,手里抱着两束花,白菊花和黄月季。
“我说小伙子这一大早你不用赶紧赶急的,还没到开园时间哩。”看守墓园的是个年过六十的老头,边搓手边说着。
“没事,我可以等等。”
“里面是你很重要的人吧。”
“我爸爸。”年轻男人望向园子里。
那看守的由眼前男人的岁数也大致猜到那逝者也就五十来岁,放现在可是短寿了。侧过身又问对方:“还有大半个小时开门,先进屋坐坐,外面怪冷的。”年轻人没有拒绝跟着人进屋。
现在是十一月下旬,入了冬的北方天亮的晚,过了早晨七点天际也只有点翻白的样,薄薄一层雪铺陈在石阶上,付启阳不慌不忙地前行。
今天是付振林逝世后百日,他走的突然,头七那天付启阳还在检察院。
墓地的位置相对偏僻,人死的不光彩也不求身后事。“爸,我来看您了。”付启阳弯下腰将两束花稳妥摆放。
今年春节是父子俩最后一次见面,到付启阳回国之前是万万没想到再一次见面会是Yin阳相隔。人是在书房发现的,当时全身已经僵硬,付启阳到的时候外面警察记者堵在门口,现场被封锁,尸检结果是服药自杀。新闻一发布“付振林畏罪自杀”就登了热搜。
回想近几年和父亲相处的那些蛛丝马迹,付启阳猜测付振林恐怕早料到今日结局,他的死讯外部看是突发情况,可在打理付振林留下的摊子时付启阳发现没这么简单。付振林经营的公司股份早就分开转让出去,该填补的窟窿早三两年就逐步补上,就是调查下来他的非法行径都集中在早些年,最后这几年都是合法经营还出资做起慈善。
付振林处理的滴水不漏,付启阳除了隔三岔五接受检察院的传唤外也没有额外那些债务什么的纠纷,也确实是做父亲的用心良苦。
付启阳对父亲当年那些勾当知之甚少,毕竟那时他还年幼,事情之所以这么严重最主要还是涉及到毒品,由不起眼的一起海关走私牵扯出这么多陈年旧事,再深究下来涉及人员广泛,成了一宗大案,中央迅速成立专案组出动调查。
待尘埃落定也不知何时。
无论结果如何,作为调查一环的付振林是入土为安了。付启阳既悲又恨,恨死去的男人鬼迷心窍,走了歪路做了危害社会的事,恨他一切都瞒着自己这个儿子,又悲哀自己真的一无所有了。
空寂的墓园内听得那不知名的鸟儿瑟缩在枯枝上有一下没一下的叫唤,约莫有一两声呜咽。
在看守所付启阳见到了付宗双,人比印象里老了许多,不过情况还算稳定。
隔着玻璃,付宗双疲惫的眼睛布满血丝。
“你父亲那些事有时也怪我包庇他,做兄长的也没规劝,大伯我自己也不干净无法以身作则。如今人是没了,启阳你要好好的。”
“大伯,你放心。”
“你回国前小莹还好吗?还有清羽。”
“挺好的。”
付宗双背往后靠着,“那我就放心了。”
……
从看守所出来后又下起雪,天色已暗,路灯适时亮起,那细雪在暗黄的光下飞舞,付启阳觉得自己也是雪中一片,在空中漂泊最后落入路沟和污浊融为一体。
付家老宅人去楼空,要不了多久这里将迎来新主人。最后一段在这里度过的时光了,现在也只能等付宗双判决结果下来,付启阳短期是被限制出境,寸步难离。
十二月,一年里的尾巴,付启阳生日也在这个月度过。往年都有亲朋好友,祝福也好礼物也罢,庆生的喜悦是从不缺席的。
转过眼人生中第二十六个冬天只有茫茫的飞雪为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