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北山志
小引
塞北高原,农耕与游牧的边界上,有一座默默?闻的大山,方圆五百余里,名为有北山,是一座于七千五百万年前逐渐沉寂下来的死火山。后经风积雨蚀,地质冰川,种种改造,形成南部和缓,北部险峻的地势地貌。
山阳有一个古老的村落,名为怀家村。作为行政村的怀家村,还管辖前山武营丘上的武营村,前山山坳里的案山村,东面把守进山大路的东口村,西面小河流淌的虎爪湾村,共四处自然村。
后山危峰高耸,拔地而起,难以入山。
山后大河滔滔,漠野?边,少有人。
怀家五村共计三千多人口,以怀为大姓,全都属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数民族,怀家族。因为他们奇异的民族习俗,怀家族绝大多数也只分布在这五个村落里,即便有人离开五村,也不会走得太远,在一些特定的日子里,还需返回村落中。
怀家族的来源,据本民族传说,黄帝大败蚩尤于涿鹿之野后,将蚩尤九黎之族中垂首归顺于华族的,称为善民,迁居邹屠之地,姓中邹、屠两姓多从此来;而那些宁死不屈,不肯归顺的,则称为恶民,多被流放北方,怀家族便由此而来。据考证,鬼方、猃狁、匈奴等一些北方少数民族很可能就是被流放的蚩尤部族后裔,怀家族可能是这些民族留在此地而未化的一支。
怀家,史料证据表明,就是怀念家乡故土之意。随周边都被族占据,怀家族最晚从唐朝起开始使用语,并统一将族名“怀”做为姓氏。至于怀家族为何没有追随匈奴,或远走他乡,或化为族,其原因似乎也显而易见——怀家族承守护有北山,禁止他人擅入的使命,至今依然。周围村民与一些民族、宗教等方面的学者也有所耳闻,怀家族并不止怀家五村的人口。
在有北山深处,存在一个神秘的教团,一个凡人难以触及的地方。
要进入有北山,走大路必须经过东口村,龙爪湾村,或是怀家村,除此之外,可以说随地都是小路。而要进入有北山深处,则非经过案山村不可。倘若存心闯入深山,借用工具攀爬也不是做不到,然而深山之中,重岩嶂,巨木参天,号称迷峰阵,更兼山中每日云遮雾绕,即便是白昼最长的夏天,也是下午四五点就起雾,直到次日十点雾才散尽。而这个迷峰阵,只有山下怀家族中经过成人的男性和处女带领才能通过,这些族人?师自通,第一次进山就知道该怎么走才能抵达天道峰。天道峰下,是为玄牝门,日夜有神官丁使值守,若非神官同意,没有任何方法可以进入天道峰,管窥教团之秘。
在承认新政府的统治之前,天道峰——族内称之为山上的——教团手握神权,是族内的高等阶级,而五村——族内称之为山下的——村民,则被视为贱民,负责保护有北山,誓死阻止外族闯入,并且还要供养天道峰。接受新政府的改造之后,山上的不得不承认山下的族人也与他们平等。在事实上,山上的神司们依然统治山下的族人。他们的统治并非通过传教,而是通过奇异的民族特性实现的。这个教团从不传教,而他们的统治原则,则可以用老子的“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其骨;常使民?知、?欲”来概括。
外界对这个宗教的一切所知甚少,他们没有户籍,连确切人数都?法获悉。通过对山下怀家族人的民俗研究,可以推测出,它近乎一种原始信仰,多神教,没有名称,主神并非他们所宣称的祖先蚩尤,而是另有神族神系。以其思想而言,天生契合于老庄,最晚从朝起奉老庄为经典,依据则是玄牝门于朝改为现名,教团也是从唐朝起以天徒为姓氏。(天徒出自《庄子》:“内直者,与天为徒。”)他们也很排斥道教,因为道教的传教行为不符合老庄“?为不争”的思想。
附近几个村落的民,将有北山简称为北山。他们大多数人都从未进入过这座山,更几乎?人进入过案山村之后的世界,对于这一个神秘凶悍的北方蛮族后裔,自然横生出?数流言与恐惧,绝少交往,也因此,怀家族愈发显得神秘而不为世人所知了。
新朝未建之时,边区政府曾打算解放怀家五村,革除有北山教团,但怀家村民作好了进山,与这支擅长游击战的部队打游击的准备。正一场血雨腥风将起之时,数十年没有下过山的神官们现身山下,与边区政府妥协,订下盟约。后来新政权建立,教团也曾让重要领导登山访胜,才在数次政治运动中,显得有些波澜不惊。
而我要讲的故事,就从怀家村那个被称为“虎Jing投胎转世”的孩子讲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