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着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石根杰驮着少年终于来到了那个巨大石窟的外面。当他心惊胆战地抬起头,准备面对一切随时可能袭来的枪炮攻击的时候,面前的景象却让他惊讶得睁大了眼睛!只见那个原本挤挤挨挨地坐满了三十几个战友的山洞此刻却空无一人,只剩下一些胡乱丢弃的绷带和几个没啃完的野果,还七零八落地残留在那片血迹斑斑的岩石地面上。没等侦察兵将张大的嘴巴闭上,从山洞旁边不远处的一片树林里却突然传来一阵拉动枪栓的声音!随着那个临时排长齐肃全一声沉稳有力的命令,侦察兵几乎是反射性地侧过身,一眼就看见无数只黑洞洞的枪口从树干后伸出来,正一动不动地指着他和肩头上的少年所在的方向!“别开枪!”一声大吼从石根杰的嘴里脱口而出!没等他接着吼出在路上反复考虑了半天才组织起来的劝降之言,骑在自己肩膀上的少年却在一瞬间挺直了单薄的身躯,抓着身下那头肌肉坐骑浓密粗硬的寸头,仰首就是一声暴喝:“你们这些无胆鼠辈,他妈的给我滚出来!”炸雷般的咆哮惊天动地,震得旁边的枯叶都在一阵阵扑簌簌地往下落个不停。侦察兵都不知道那个一向瘦弱的小子怎么会突然爆发出如此洪亮刚烈且气势逼人的怒吼,那声音不仅把他吓得浑身一抖,连那些躲藏在树林背后的叛军们手中的枪支也跟着不由自主地哆嗦了几下。根本没有留给他们任何思考的时间,那个趾高
谁奋不顾身地重新冲进枪林弹雨的残酷战场,将奄奄一息,本无生还希望的他冒险拖回来送进战地医院!这个忘恩负义,自私自利的阴险小人此刻心头只有无穷无尽的嫉妒与怨恨!一时间更是几乎忘记了现在所处的险恶困境,想到那个将自己一手辛苦培植起来,并对自己有着好几次救命之恩的血性军人,居然张口就是一阵狠毒到极点的咒骂。谁知道对面一道冷冷的目光又把他生生拉回到了残酷的现实世界之中。望着那张魔鬼般狰狞恐怖的脸膛,刘纪鹏一下子从对连长的极端嫉恨中惊醒,浑身又是一阵筛糠般的抖动。心惊胆战地埋头想了想,再度抬起头时嘴唇又开始哆嗦着上下翻飞,但依然惊慌得几乎连不成完整的句子:“还有那个骑在我们头上作威作福的小子,你一定也很恨他对不对?他死了没有?要是没死,只要你下令,我也可以设局把他引出来抓住,随你千刀万剐生吞活剥!把他全身的肉一点点撕下来,慢慢吃掉最好!我他妈的除了赵震涛以外,最恨的就是他!!!”话音刚落,鬼首却猛地站起身,几步来到这个满脸都是阴森狠毒表情的奴隶军人身后。伴随着一阵野蛮的响动,刘纪鹏顿时只觉得背后一热,对方那张活活咬断过无数敌手喉咙的大嘴猛然张开,就那么毫无征兆地突然凑近了自己那两条被反绑在身后的胳膊!刘纪鹏心头一紧,没等他恐惧地喊出声,却又觉背后一松,等他心惊肉跳满头冷汗地回过头,才发现那几条藤蔓制成的绳索已经被拉离了自己的身体,锯齿般的断头正牢牢地咬在那个吃人魔鬼的嘴边。没等他长舒一口气稍稍放下心,鬼首却一把将这个同样魁梧强壮的奴隶军人生生拎了起来,两只近乎血红的眼睛牢牢地在对方惨白一片的脸上来回扫视了好久,这才将那个浑身冷汗手足抽搐的奴隶士兵用力扔到一边,迈着大步头也不回地走到锅子前,抓起一条半生不熟的流血大腿,埋下头又开始了一阵无所顾忌的疯狂撕咬……少年沉默不语地骑坐在浑身大汗的奴隶军人石根杰的肩膀上,一路在艰苦难行的山道上翻山越岭,驱使着他在群山中攀爬了不知道又有几个小时,当可以远远望见一片被密林遮掩住的隐蔽山崖的时候,那头肌肉坐骑前进的速度在不知不觉间渐渐地慢了下来。望着四周一片幽暗丛生的陡峭石壁,少年敏感地意识到到他们已经来到了那三十来个叛军躲藏休整的山洞附近。放眼所见,无数生长在山坡崖壁前的树木参差杂乱,在并不晴朗的阳光下依稀显现出那个巨大山洞峭楞黑暗的投影。远处那片茂密的林子里也不时传出几声鸟鸣和一些奇怪的声响,让他的心里顿时生出了些许莫名的恐惧与不安。侦察兵按令停下了狂奔的脚步,稳稳地驮着肩上的少年矗立在山坡之下。由于没办法看清头上这个年轻主人的神色,他只是一边不断喘着粗气,一边心虚地问了一句:“他们就在上面的山洞里,少爷你…”谁知话音未落,一记无比凶狠的皮鞭就这么直直地甩落在石根杰大腿右侧的深长伤口上,没等他痛得叫出声音,头顶上方就猛地传来一个威严坚定的声音:“废话少说,给我上!”石根杰咬咬牙,无可奈何地埋下头,紧抓住少年垂下的双腿,憋足劲几下子就冲上了那道陡峭的山坡。他的全身上下,包括手背手心里全都是汗,那不单单是因为扛着少年长途跋涉所带来的疲累表现,还有很大一部分是出于心虚与惧怕!这个重新沦为卑贱牲口的侦察兵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去面对那些对他寄予厚望的战友,眼巴巴地目送他离开,等待他找到出路指引大部队走出这片原始森林,谁知道带回来的却是那个即将把他们重新推入地狱的恶毒小子!战友们会作出怎样的反应?会一枪把这个势单力薄的瘦弱少年击毙吗?而对于投敌叛变,重新沦为牛马的自己,他们又会如何鄙视嘲笑,甚至于像对待逃兵那样给自己处以残酷的军事惩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