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拓跟护士去拿医生开的抗过敏药,回来坐在李未末身边,一边轻轻抚摸他的头发,一边把水递到他嘴边。李未末全身难受,头晕胸闷,没力气推开韩拓的手,他往下滑了一点,把头半靠在椅背上,唉声叹气。“我吃抗过敏药会恶心,还会呕吐,有时还拉肚子。”“只要我不来医院做这个治疗,就不用吃这些药,医生说我光敏症跟其他的不一样,脱敏治疗能起到的作用微乎其微”李未末仰头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声音有气无力,病恹恹的。李未末停了会儿,喘息了一下,苍白的嘴唇翕动。“韩拓,我讨厌死你了,你一出现我就没顺心的事,你回来干嘛,好好在香港,在深圳,去国外不好嘛,谁让你回来的,上海不欢迎你,我也不欢迎你”韩拓知道他现在身上不舒服,心情不好,任由他口不择言地发泄,手紧紧扣在李未末的头上,像怕他跑了似的,手腕轻轻一用力,把李未末的脑袋从硬邦邦的铁质椅背上,圈到了自己的臂弯里。李未末的脸贴在韩拓温热的脖颈里,被韩拓撸着毛,难得没有挣扎,也没力气挣扎。——在李未末看不见的头顶,韩拓亲了亲他厚厚的头发,带着茉莉花香的,软蓬蓬的头发。“没事,没事的,”韩拓安抚李未末,“以后不会难受了,再也不难受,我保证。”头晕的李未末还可以爆粗口,他不忿地说:“你保证有个屁用,你就是个目的不纯的监工,一个帮凶!行刑者!”韩拓给公司发了消息,说家里有人急症,赶不回去,让他们先把能做的做了,剩余等着他晚上去处理,就搂着李未末安安静静地坐着,一直到他好转。李未末一恢复就从韩拓的怀里挣出来,脸颊红红的,韩拓觉得看起来不错,至少终于有了点血色。“站的起来,走得动吗?”韩拓拽着李未末的手腕,不让他躲远,“不行我可以抱你。”李未末发出一声短促的嗤笑,“抱我?你当我有多轻,还是你力气这么大?”“那试试。”韩拓神色平静,真的弯下腰去掰李未末的膝窝。李未末反应迅速地挪到旁边的椅子上,然后站起来,自己往楼道走。韩拓无声地笑了下,追上去,与李未末并排。这天晚上,韩拓去公司加班前,给李妈妈打了一个时间不短的电话。初秋天气转凉,雨水多,李未末总算可以轻装上阵,他戴着口罩,只打了一把防紫外线的黑胶伞就出了门。
白t恤外套一件棉布格子衬衫,米色卡其裤,衬得李未末很有一种干干净净,澄澈质朴的书卷气,——如果再戴上干活时的远视眼镜,就更加明显。天Yin沉着,一点阳光没有,虽然是早上十点,天空依旧昏灰一片,家里不开灯的话,和晚上没什么区别。雨点淅淅沥沥砸在篷布伞面,嘭嘭作响,路上人不多,除了小孩子,没有人喜欢淌着水走路。李未末倒挺开心,他还一度移开伞面,仰着头,任由雨水落在脸上,让天空倒映在瞳仁中。没来由的,李未末突然想起一段电影台词,“下雨天,Yin天,晴天,你喜欢哪一种?”“YinYin天。”“一样呀!”韩拓是不是也说过类似的话,在送他自己做的那把电动伞的时候。满天星般的小灯泡坠在伞的边沿,手握住伞柄就发出黄莹莹的光,音乐元件呜哩哇啦唱着生日快乐歌,李未末睨着自己的生日礼物,面无表情地看着满脸兴奋的韩拓,只淡淡说了一个词。“傻货。”李未末搓着手里的伞柄,伞面飞速旋转起来,带起一轮雨幕,刚巧路过的行人被溅上雨水,看神经病一样地看向李未末,李未末在伞底下吐了吐舌头。李未末晚上被陈琪召唤去市中心商场顶楼的星漫舞台帮忙顶了四个小时场子,那里在举办几个相亲网站联合宣传的心动结缘会。原本的开放式露台因为天下雨支上了大小能够覆盖整个露台的透明太空帐篷,李未末提议在帐篷四周用荧光材料写一些时下流行的土味情话,浪漫故事,或树洞宣言之类,雨水积在上面,反光放大了文字的亮度,看得更清楚,效果更优,几乎所有顾客一进来都会发出“哇~”的惊艳叹息。接班的同事来了,李未末去材料间换下员工西装,去搭电梯。现在是晚上七点,时间还早,李未末想了想,没去直梯,转头去找扶梯。既然出门一趟,索性在商场里逛逛。李未末已经记不得自己最后一次逛商场,压马路是什么时候了。大学的时候还会跟蔡大眼儿出门玩点平和不刺激的项目,沿着滨江大道看江景听他吹牛批。毕业后蔡大眼儿回了北京老家,没人拖着他,李未末就彻底宅了起来。这家商场是新式的,中外合资集团所有,进驻的商家都是新颖chao流又不会过分昂贵的品牌,李未末准备逛一逛。二楼是珠宝首饰区,李未末不感兴趣,从三楼扶梯下来往二楼扶梯走,他走得慢,眼睛在两边的柜台随意浏览,在快到二楼扶梯口时,看到了一样感兴趣的东西。那是一枚白玫瑰铂金胸针,置于一架独立的高展示台中,散发出纯洁如水的光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