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敏接过茶一愣,顿时就看着宜宁。
她喜欢雪芽很少有人知道,原来是嗜茶如命,最近几年喝的少。当年在侯府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排行最末的老四媳妇常亲手泡茶,只有她的是雪芽。当时她就觉得奇怪,老四媳妇是如何知道她的喜好的。
当年的老四媳妇并不出挑,她不曾过多关注。因为这个,反倒是看重她几分。后来才逐渐发现,老四媳妇也是个相当聪明的人,只是聪明得不动声色而已。
宜宁抿了口自己的茶,抬头就看到谢敏看着自己。
「罗太太刚才挑了雪芽给我,倒是歪打正着。」谢敏说,「我素日爱饮这个。」
那不过是个下意识的举动而已,罗宜宁心里一嘆:「夫人喜欢最好。」
谢敏是女人,女人的感觉是非常敏锐的。宜宁只是坐在她身侧,但是谢敏看她的目光却越来越奇怪。
既然已经知道了谢敏请她过来是干什么的,宜宁就不想再继续呆下去了。她起身告辞了谢敏,准备回府去。
谢敏却按住了她的手,道:「罗太太莫动。」她的声音很轻,「刚才我并没有骗你,我一见你就有种分外熟悉的感觉。好像是认识多年的朋友,本是想与你说说话的。」
宜宁道:「我与夫人素不相识,想来也没什么说的。」
谢敏一笑说:「罗太太,你也唤宜宁。我那四弟,如今权倾天下的陆都督曾有个原配……也叫这个名字,只不过被他所害,不到十九便香消玉殒。你与她走路的神态、说话的样子都非常的像。」
谢敏刚才一直注意着宜宁。越看越觉得神态非常的熟悉。她看戏的时候总是心不在焉的,但是目光会一直盯着戏台,若是锣鼓打得响些,她还会皱眉觉得不喜欢。且手里总要拿些东西,习惯性地把玩着。
她突然就有种莫名的直觉,更何况修佛之人,向来是信了那转世之说的。若是与那人有干係,那她今日这些话就说得可笑了。
宜宁很平静地说:「那的确是很可惜了。」
「的确可惜,她要是还活着,凭藉陆嘉学今日的地位,就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谢敏笑说,「如今有谁知道陆嘉学曾有个妻子,他自己都不准下人提起。杀害她的凶手变成了我。但没人想想,我已经是这等地位了,我杀她做什么?谁得了好处,谁才是杀她的那个。想想她才是更可怜的,被自己毫无防备的亲近之人杀死。不知道她重新投胎,会不会回来为自己报仇。」
「她要是想报仇,我定是要帮她的。」谢敏语气一寒。
谢敏对陆嘉学恨之入骨,宜宁不会不知道。
她想要报仇吗?跟这些人再纠葛不清?
宜宁并不想报仇,她今世活的很好。有这么多陪伴疼爱她的人在。何况这个人是陆嘉学。她如何抗衡陆嘉学?报仇只不过是自讨苦吃,至少现在是不能的。
谢敏与她算是同病相怜了。
宜宁没有坐下来,而是转过身背对着谢敏说:「夫人,《佛说鹿母经》有言: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
「夫人再纠缠于前尘往事,伤心伤身。倒不如离了陆家,寻个田庄住下来。平静安稳地过一生罢了。别的仇怨,夫人大可不必理会。」
谢敏眼睛微亮,刚才不过是猜测,觉得此人□□极为像那人。算了年纪又是对得上了,就生了转世而来的念头。她常于佛前祈求,让宜宁活过来,至少要让她知道真相。如今听她这话的意思似乎知道什么,就激动了一些:「你……我从不曾说过我是谁。你怎么知道陆家?」
宜宁淡淡一笑:「夫人就不要再多过纠结了,谢二姑娘唤您姑母,我知道的谢二姑娘的姑母,也只有陆大夫人了。我说这些不过是看夫人心里郁结,让夫人开解一些而已,没有别的意思。与夫人自是陌路人。」
「再说谢二姑娘,既然已经准备要嫁给别人了。难不成一往情深真的是好事吗?夫人应该劝她才是。」
「你等等……!」谢敏站起来说,「刚才蕴儿那番话就当我没有说过。」
宜宁已经推开房门出去了。
谢蕴竟然在门外等她,似乎已经站了很久的样子。
「姑母约你来,是见不得我受委屈。」谢蕴说道,「你不要给她难堪,否则我不会放过你……就是不管罗慎远,你也不能把她怎么着。」
这一个个就这么想被害啊,她长得像能欺负人的样子吗?
宜宁都要气笑了,懒得理她。
谢蕴在她背后慢悠悠地说:「罗太太,我以后嫁给程琅,可是要与你比邻而居的。到时候少不了有交集,说不定还要结成世家之好呢。」
「那我只能等着谢二姑娘了。」宜宁还是笑了笑,客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