娶亲了,便有人来照顾庭哥儿,也照顾着府里的事。」
「我前两日也正是跟他说这个。」魏老太太靠着靠绣四季海棠的垫嘆了口气,端着个斗彩的茶盅喝汤。「给他寻摸了几个人选,宣威伯家的嫡长女温柔惇厚,家世也配得上咱们府。徐国公最小的妹妹也还待字闺中,辈分极高,你父亲娶她不会降了辈分。低一些的世家还有更好的姑娘,但我上次问了他,他什么也不说。」
宜宁听了若有所思。等吃晚膳的时候,她去了前厅找魏凌,魏凌他们还在花厅里说话。她就绕到他的院子里去等他,迴廊外面种着许多拂柳,已有凉意的阳光透过罅隙,照得人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她的小凤头鹦鹉挂在屋檐下,看到她就亲热,扑翅膀。
宜宁拿小碟餵牠喝水,给它顺毛。照顾鹦鹉的丫头笑着说:「您走了国公爷就把它接过养着,每日跟它说话解闷儿呢。」
宜宁听了丫头的话,更生了要劝父亲娶亲的想法。
一会儿魏凌就过来了,他女孩儿才在他手里养了两年就嫁出去了,百般的不舍。看她在屋檐下逗鹦鹉,拿糙米给它啄,偏又教它啄不到,鹦鹉急得扑翅膀,她还笑眯眯的。似乎还跟她在府里一样的。
「你仔细它啄你。」魏凌微笑着道。
「它才不敢呢。」宜宁把糙米放回小碟里,迎上来说,「我给你带了麝皮做的护膝护肘,还有几探子秋露白做礼,都送您那儿去了。刚才丫头跟我说,我走了您又开始晚上喝酒?晚上喝酒伤身,您可别多喝。」
「你还管着我了。」魏凌笑着说,让女孩儿随他进屋里来。
宜宁看到他的书房还是原样,在他对面坐下来。她沉吟片刻,说到:「父亲,刚才祖母跟我说起您娶亲的事。」
魏凌点了点头,他一时没有说话,望着隔扇外的阳光久久的出神。
多年前的意外,他得到了一个孩子。那时候他才二十岁出头,年轻气盛。彷佛还是看到那个人淡漠的脸,她平日很难笑一笑,似乎也不怎么喜欢他。他一直都觉得她是不喜欢他的。她什么都没跟他说过,却生下了两个人的孩子,决然地就这么离开了人世。
如果能再早一点,她没有嫁人。他把她娶回来,肯定是好生养着,逗她开心,怎么会像罗成章那样的对她。
她这样好的人,为什么却仓促悲伤地过了一生。
她死之前想什么呢,有没有对他有些眷念。或许有的吧,否则怎么会愿意生下他的孩子呢。
魏凌经常想这些问题,但是人已逝去十四年,想再多也没用,他听不到答案了。魏凌把目光放在面前的宜宁身上,多奇妙,这个孩子像他又像明澜,两个人的孩子。他的声音低哑了一些:「眉眉,我总还想起你母亲……」
「你跟你母亲的性子不一样,她要冷清一些。」魏凌说。
宜宁这是第一次听到他提起明澜,他平日几乎不会提。
「我逗她说话,她也总是不理我。偶尔逗笑了,却很快把脸板起来。毕竟我于她而言就是个土匪……」魏凌笑着点了点桌面,目光一凝,「但她的心肠最软,我知道她心肠软,舍不得害别人,舍不得怪别人。」
宜宁怔了怔,走到他面前搭着他的手。「父亲……」
听到他讲这些话,她突然心里有所触动。她从未见过明澜,想必是个非常好的人。有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活得这么好,也有这位母亲生前所造福德的因素。因为别人总是很感嘆地跟她说:「你母亲真的是一个很好的人啊。」
魏凌回头一笑,拍了她的手:「没事,都这么多年了。」
「娶亲的事容我再想想,」魏凌说,「你祖母说得也有道理,这府里没有人管是不行的。放心吧,父亲心里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