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书生先是烦感又稍心安,但还是不置可否,以手抚鬓。高个乞儿看出书生不愿收留两人,赶忙说道:“哥哥,我俩不吃白食,食宿自理,只在你摆摊时跟着学本事。若是哥哥需要,我俩还可帮些小忙。”书生闻言,心道:“这也不错,带着他俩就带着吧,说不定他日还能帮上自己。”随即脸色转暖说道:“既然两位看得起在下,那么咱就不在啰嗦,以后你俩就跟着我吧。”两个乞儿闻言就要下跪,书生赶忙扶起,说道:“咱们虽称师徒,实为兄弟,就甭行那些个叩师大礼了。”当时拜师,叩头行礼是必不可免,然而此时书生心中却想到:“这两个乞儿日夜行乞,虽是讨好谄媚惯了,若能拾回尊严,日后定能以死相报。”书生猜的不错,两个乞儿从没被人瞧的起过,此时不为书生所难,心中感激,两人眼中噙泪,不住的合十道谢,口称师父。
那书生今日得识莘王府中贵人,心中自然窃喜,手中有了银子,便想好人做到底,让这两个小儿死心塌地的跟着自己。书生慷慨说道:“时候不早了,今天这顿午饭,就让师父我请了你们俩吧。”言毕便着手收拾摊位。那两个乞儿,虽觉得第一顿饭就让师父出资,过意不去,奈何口袋空空,心有余而力不足。徒有报答师父之心,争先帮忙整理画作。书生见两个乞儿,手脚不停,忙前忙后,心中已自了然,这两个小儿就像那不羁的野马许已被套马的汉子驯服的了。
那书生心中畅快,挥摆架腿而坐,不住摇晃,得意之形溢于言表。不期两个乞儿复又跑了过来,站在摊前,小手捏着破烂衣角轻声嗫嚅。书生甚是纳闷,遂问道:“两位小弟,这是要怎样?”那稍矮的乞儿这次却抢在前头说道:“我们……我们想跟着你!”“啊!啊?这……这……你……你……什么意思?要跟着我?”那书生不敢相信,甚至怀疑到脸都变了形。那稍高些的乞儿回道:“我们俩……我们俩想拜你为师!”“拜我为师?跟我学什么啊?这个……这个……那个……那个……”书生还是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那矮个乞儿顺口直说道:“学厚脸皮!”高个乞儿急忙用手肘捣了一下矮个乞儿,忙转圜道:“他……他不会说话,哥哥你……你别介意,我们……我们觉得你是……你是有大本事的人,想跟你学本事。”
书生想到此处,“嗤”声一笑,两个乞儿见状,稍矮的问道:“师父,何故发笑啊?”书生不答反问:“你们俩一句一个师父,到底想跟我学什么啊?”稍高的清了清喉咙,说道:“师父,你在石桥上把我俩吓走后……”听到此处,书生禁不住轻轻笑了一笑。书生这一笑,那高个乞儿也顿了顿,改口道:“是师父提醒了我俩后,我们虽走开,但未走远。看到师父轻轻松松就从四个富人手中赚到了银两,我们就是想跟您学这个。”书生听到这里,从轻蔑微笑转为得意大笑。笑了一会书生才回道:“想学这个可没那么容易,不过我看你二人心思细腻,善于观察,异于常人,或可大成。”看到馄饨被那摊主端了过来,接了筷子,等摊主放下了碗盘,才道:“等吃的饱了,我再为你二人说道说道。嗯,这馄饨香的很,快吃快吃……”那摊主听到书生夸赞,心中也自喜欢。但听到两个小娃夸赞眼前这“师父”,也想听听这书生如何说道。
两个乞儿帮忙抬了摊架,跟着书生来到一处馄饨摊点,三人就坐。摊主看到书生与乞儿同桌,想来必有内情,常言道“宁欺白头翁,不欺少年穷。”自己卖个小心,可万万不能显露厌烦之色。随即将抹布搭在肩头,脸露喜色,走上前来,问道:“三位小兄弟稍坐,香喷喷的馄饨马上来咯……”伴着吆喝声,随手将桌子抹了抹,喜笑颜开中已将三人面目看的分明。书生见馄饨摊主言语得当,经营有道,心中也自佩服,这摊主在鱼龙混杂的闹市中浸淫多年,自必游刃有余,看到我领了两个乞儿来吃馄饨也没厌烦,自然是看到了我三人年纪轻轻的了。
这摊主一遍拾掇面食,一遍留意三人。岂料三人“呼哧哗啦”一阵子将馄饨囫囵了账。书生咂吧咂吧嘴,在桌上放了三文大钱领了两子扬长而去。摊主来到桌前,拿起饭资呆呆的望着三人,心中痒痒的想问个所以然,然而却无从下口,不知从何问起。但听到一声怒吼道:“糟老头子,还不过来干活,发什么呆哩!”那摊主听得自家婆娘发威,便赶忙收拾碗
慢慢写出:“紫陌嬉游,不似少年怀抱。珠帘十里,听笙箫声杳。幽期密约,暗想浅颦轻笑。良时莫负,玉山频倒。”那男子见后不住叫好,两个女子脸上也笑靥如花。
书生斜眼偷瞄那男子注视美人浅笑禁不住嘴角上翘,心想自己这单生意可算成了,古人为了美人一笑,有烽火戏诸侯、红尘妃子笑,眼前这厮不过尔尔。心中暗笑,脸上却易发恭敬,迎合说道:“公子亲自题了佳句,送与佳人,更添佳话。”用话挑拨眼前男子,暗示男子买了画作送与佳人,好在男子虽文理不佳却还处事了了。见眼前书生做事称心,遂将一锭银子放在了画板上,欣然说道:“兄台,文笔画作俱佳,在下实在爱慕的紧。若是兄台不弃,明日可到莘王府一见。”说完也不停留,带了三人优哉游哉而去。留着那书生仍抱拳目送,口内不住称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