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前对他不计回报的爱,是错的,他此时对她掠夺占有的爱,也是错的。他眼底刚燃起的光芒彻底熄灭,整个人惶惶的,“在此之前,你从未同我说过你的情意。”那些相互陪伴的日日夜夜,她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顺从、温柔,从未探寻过其中缘由。她不由苦笑,“王爷想让我怎么开口?”依他的性子,在她说出的那一刻,他大有可能会立即驱逐她。他终于领会到她的不易,果然缄默起来,不知过了多久,才幡然醒悟。她俯身抱住她,与她额头贴着额头,鼻尖蹭着鼻尖,简直像是变了个人,展露出少见的柔情,更是一行人转而往城内赶,幸而此处离娄州不远,只行三十里便进了城,为防惹人耳目,仅带承安和三四亲信,余下人皆在城郊候命,再三询问,又寻到一医馆暂且安身。承安与亲信们等在医馆外,眼神交流间便明白了彼此的意思,默契地一前一后走进不远处的深巷中。
昏天黑地,街道两边的灯笼随风拉扯,散出的光漫进巷内,呈现出两道细长的光影,承安垂首躲在Yin影处,黑暗越过他的头顶,与之融为一体。好半晌后,他微微仰起头来,从昏黑中挣脱出来,半明半昧的面容显得诡谲多变,突然出声道:“必须尽快动手,不能因为任何一人,耽搁王爷大业。”随后便立即有人回应:“道理自然都懂,只是该如何动手?若是被王爷发现……”“下毒。”承安略微停顿,声音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平静,“由我动手,若来日东窗事发,只管让王爷治我的罪,你们莫要开口就是。”其他人还有些犹豫,“我等倒不是怕受责罚,只是王爷视她如珍宝,如果她真要一命呜呼,难免王爷伤心绝望,再同咱们生出隔阂来,岂不是得不偿失?”承安摇了摇头,“王爷并非意气用事之人,他自然会明白咱们的用意,就算最后要责罚,牺牲你我的性命,斩断王爷的软肋,成就王爷的大业,天下还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只是可怜姜姑娘……”众人羞愧低头,为着他们的伟业,率先牺牲一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着实是令人无地自容。承安咬了咬唇,复又隐进黑暗中,“我只会给她用奈花花根,造成已死的假象,若她最后能扛过去,便是她的造化。”他这话不过是为安慰自己,心里最为清楚姜涟几乎是病入膏肓,如何得抗得过去,但如今箭在弦上,旁的皆顾不上了。既然下定决心,当夜便立即施行,一寸碾碎的奈花花根被加入到呈给姜涟的汤药之中。她刚被施了针,昏昏沉沉的神色稍见清明,望见眼前的粗布帘帐,身下的架子床,只当是身在梦中,还欲再闭上眼沉睡。帘帐猛地被拉开,是端着药碗的裴瞬,突见她醒来,还有些错愕,“醒了?”姜涟掀起眼皮望他一眼,他扬了扬手中的药碗,“适才郎中说你过会儿就醒,没承想这么快,药还没凉透,得再等等。”他的语气透着柔情,似是裹了蜜般粘稠。她犹有些不可置信,再张望周遭陌生的一切,确定这并非赶往悬北关的路上,强撑着气力询问:“不去悬北关了?”他搅弄汤药的手顿了顿,并不回应她的话,舀起勺汤药吹了吹,递到她嘴边。她偏过头去,算是无声的抗拒。他像是一夜之间煞去所有的暴戾,仍能耐着性子再次将汤药递到她嘴边,低声道:“你不必Cao心那些事,现下一切以你的身子为重,旁的皆不重要,来吧,先喝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