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可以借林家旁支的身份恢复男儿身,参加科考入仕。林林这个身份,及所有关于这个身份的事,都是时候该消失了。这个身份一旦消失,他跟段嘉诩之间便会再无交集。他若以男儿身出现在段嘉诩面前,段嘉诩会如何?念头一旦发芽便快速生根蔓延,枝繁叶茂。性别一事是他最大的秘密,但林祁却打从一开始就盼着被段嘉诩知晓。“功课我可以帮殿下做。”林祁张口。段嘉诩本以为还要好好磨上一番,没想到林祁却突然松了口。错愕片刻后,段嘉诩马上松了手。“那就拜托你了。”段嘉诩边说边往门边溜,林祁瞧过来那会段嘉诩一只脚已跨出门外。“今夜回来吃饭。”林祁声音不大,段嘉诩却身子一僵。“殿下若不回来,我就将那功课一把火给烧了。”“小气鬼……”段嘉诩嘀咕一声,另一只脚也跨了出去。“叫上知意学长和不疑学长,咱们今夜去药林烤rou吃。”段嘉诩平日里病怏怏的,开溜却是贼快。林祁那句,有话同你讲还没说出来,段嘉诩就溜得没了影。空中有乌云飘过,林祁抬头,思绪复杂。他要将自己完完全全地裸露在另一人面前,而他不确定,自己是否会成为对方眼中的笑话。屋中,林祁吐了一口气,回到案前,翻开段嘉诩的功课。看着上头鬼画符似的文赋,林祁头痛得抚了抚额。“一年又半载,殿下的功课还真是毫无长进啊。” 血性与人性段嘉诩的功课虽毫无长进,但他赚钱的路子却是越发得广。这一年,除依凭太子妃的关系,发展钟家商行,与钟子洛、万三千一块整水滴堂外,段嘉诩还将手伸向了富庶之地东林。东林是个偏安一隅的东边小国。虽地少人稀,但矿产资源是几个国家里最丰富的。东林贸易发达,更是凭借出售土矿积聚大量财富。大家都知道东林是个富得流油的地方,但却很少有别国商人能在此立足。因为,东林只允许本国商人在东林做生意,旁人要在东林做生意,必须得有东林人参与或合伙。段嘉诩抓住东林这一时策,利用钟家声望和影响做起中介收起了佣金,现下入驻东林的异地商家虽不多,但有将近七成由段嘉诩牵桥搭线。此趟下山,他正是为了东林的事。夏季多雨,山路shi滑。雨水染shi了山间石径上的细碎青苔,为这空灵美景增添了几分危险。段嘉诩脚下一滑差点摔倒,幸好钟子洛在身旁扶了他一把。
“表弟小心。”“多谢。”段嘉诩道了声谢要将手抽回来,钟子洛却没撒手。“表弟,可是与我生了隔阂?”去年,段嘉诩同钟子洛因水滴堂是否要跟太子妃攀关系一事,产生了分歧,自那日后,钟子洛便甚少联系段嘉诩。段嘉诩那段时日忙着抄书,亦未找过钟子洛,两人虽同在稷下学宫,关系却慢慢淡了下来。今日是钟子洛主动邀约段嘉诩,因下山确实有事要办,段嘉诩便应了下来。“表兄,可还在为我不愿意将太子妃介绍给你一事不高兴?”“当日确实有些不高兴。”钟子洛先是坦白承认,随后很快笑了起来。“后面就不会了。血缘与人性,我更愿意相信血缘。”段嘉诩因钟子洛这话神色一怔。他抬眼去看钟子洛,面前这位兄长笑意温柔。血缘与人性,更愿意相信血缘吗?眼前,钟子洛的面容与陇西王重叠,又与段萧清重叠。他可以相信钟子洛吗?他又是否值得钟子洛相信?段嘉诩垂下眼:“我不轻易信人,我亦并非什么值得人信赖之人。”“那就尝试相信我,就像我相信你一样。”“嘉诩表弟,你我是血亲,本就该彼此信任的。”身后是濒临山缘的危险,身前是触手可及的温暖,段嘉诩因这境况反差而心扉松动。“我不会害表兄。”段嘉诩低语。这一言,是表态,也是承诺。下了山,段嘉诩同钟子洛往两个方向而去。钟子洛去水滴堂,段嘉诩前往钟家商行。东林那头最近这两个月的进账颇为奇怪,段嘉诩特意过来翻看账簿寻找原因。账簿段嘉诩仔细翻看了一番,未发现任何问题他便离开了。段嘉诩出门那会天上下起了雨,陈叔给他备好了马车,他却摆摆手,问陈叔要了把伞,独自离开。空中雨水淅沥,段嘉诩敲敲伞柄指了指身侧,很快无烬就从雨幕中闪身而出,来到他身侧。“先前让你查的事查得如何了?”“东林那头确实有人在模仿你,做中间人这门营生。”“呵。”段嘉诩呵笑。查账是查自己人,既自己人没问题,那便是有小人在作祟。“查出那人什么路子了吗?”“万三千的人。”“万三千……”段嘉诩低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