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头一番运转柳湘莲自然不知,他不过是借着同薛蝌奔走的这段日子窥见一点天机,又借着这点天机将自己锻成北静王府的一把刀,刺向忠顺王府的软肋,迫使以忠顺王爷为首的那些人暂且服软,好叫贾府死里逃生,薛蟠被贾府牵连一事也可挣的一线生机。自然了,柳湘莲亦怕自己连累姑妈家里,于是从头到尾只是化名柳生,并不敢用自己真名,走前也将鸳鸯剑和全部家当送回,真正孑然一人才敢去做这等风险之事,只是忠顺王府将他记恨上了不依不饶,他身负重伤也无处可去,还是秦钟惦记从前情谊,将他藏在了北静王府的内宅,才暂时逃过外面忠顺王府的追捕,只是叫薛蟠人等牵肠挂肚,皆以为柳湘莲折在了忠顺王府里头。秦钟又不知他们的心情,柳湘莲更是昏迷数日,才叫
听到柳湘莲安全,薛蟠一颗心才放了下来。他道:“多谢相告,我……记着你这份恩情。”秦钟道:“我不过是代二哥走一遭。二哥有话叫我带给你。”薛蟠一惊,立刻认真倾听。秦钟道:“二哥说,你这番遭遇如今总算了了,只盼你今后平安喜乐,夫妻和顺,再不要去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他与你便也到此了,只求好离好散,各安生业。”
可忠顺王爷是何等富贵人物?难道柳湘莲以自己献媚便能求得忠顺王爷开恩?薛蟠又觉得恐怕尚有隐情。果然秦钟道:“柳二哥当日借口柳生名义,表面是为献身忠顺王府,实则却是借取忠顺王府机密相助王爷,他武艺高强,又有女子美貌,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当日忠顺王爷的确看中二哥叫他留下侍奉,柳二哥寻到机会偷了王府来往账本,被忠顺王府发现,一路追杀私逃,若非王爷兜底阻拦,只怕柳二哥活不到今日。”薛蟠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受了伤?”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当日柳湘莲借柳生之名往忠顺王府去,因他生得俊美,唱的又好,果然博得忠顺王爷青睐,当夜忠顺王府便派了人来接柳湘莲去王府一叙。柳湘莲笑着应了,心里头却十分忐忑。他对蒋玉菡只说要献身忠顺王爷,却隐了替北静王府做事一项,只因个中因由复杂,多一个人知道便多一分变数,便叫蒋玉菡只以为他用以色侍人这等法子去救薛蟠便是。谁知蒋玉菡得知柳湘莲此举,心有不安,竟求到了秦钟那里。秦钟知道了薛蟠出事,又牵连着贾家一干人等,又求到北静王爷这里。当夜柳湘莲借口侍奉忠顺王爷,于卧房等候忠顺王爷时竟撬出忠顺王府一本账簿来,又打昏了一个换水的小厮,换上了小厮衣衫,揣着账簿出逃,却被忠顺王府的人发现,故而只来得及拿到半本。他一路险之又险,若非北静王府有人接应,早就要死在忠顺王府的手下,而手上那半本账簿也叫北静王府能与忠顺王府周旋,松开了紧咬着贾府的那一张口子,连带着也松了薛蟠一案的审判,才叫薛家得以凑钱将人无罪赎出。
秦钟回王府时,小厮等的正急,见秦钟回来了,连忙迎上去道:“秦小相公可算是回来了,王爷因你未与他提起便离府,正生气呢。”秦钟问:“王爷呢?”小厮道:“王爷不在府里,西平郡王有要事请王爷去商议,要晚上才回。”秦钟叹气:“那便罢了,且随他去。我去看看柳二哥。”便往柳湘莲所居厢房去。
秦钟道:“正是。若非柳二哥受了伤不能起身,今日来见你的便不是我,而是二哥自己了。”薛蟠听的柳湘莲受伤,又悲又喜,悲柳湘莲为自己做到这样地步,喜柳湘莲还活着,甚至有北静王府庇护,想来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薛蟠忙问:“他在何处?”秦钟却道:“如今忠顺王府恼了他,大哥哥得以脱罪是因王爷得了忠顺王府把柄,两下权衡才宽恕了大哥哥的罪过,也放过了贾家一干性命,王爷拿着忠顺王府把柄,他们一时不敢动手,可要捏死柳二哥这样的人,却是绰绰有余。如今柳二哥就在北静王府养伤,我却不能带你去看,需得等时机成熟才行。”
然秦钟请他屏退众人,单独与他在房间里说话:“大哥哥应当也知道了当日柳二哥为救大哥哥入忠顺王府一事,柳二哥是托了蒋玉菡的班子进去的,蒋玉菡深知忠顺王爷脾性,又不好亲自露面相助,便求到了北静王爷府上。”薛蟠心头乱跳:“他怎么敢去那里?他一早就知道你在北静王府?”连宝玉都不知道秦钟藏在北静王府里,蒋玉菡又是如何得知?秦钟却隐下这事暂且不提,只道:“玉菡求到王爷那里,下人不敢打扰王爷,来求了我,我才知道大哥哥的事情,就去求了王爷。王爷再去官场里一打听,才知道先头薛家使了多少银子都折在里头,只因后头忠顺王府见你们与贾家交好,借大哥哥的事敲打他们,才叫刑部咬着不放。后来皇恩浩荡,大赦天下,忠顺王府不知怎的又松了口,不再纠缠,才叫大哥哥赎了出来。”薛蟠心里一跳:“是他?”秦钟道:“当日为救大哥哥,柳二哥假扮柳生名义,借戏班子入了忠顺王府,那忠顺王爷平生最爱豢养戏子,当日蒋玉菡私逃也是因为这个。我想柳二哥定是想着以一己之身换大哥哥出来,才这般取舍。”薛蟠双眼通红,想柳湘莲何等骄傲之人,当日自己见色起意不过喊他一句“小柳儿”都尚且被他教训至此,却要为了自己卑身贱体以戏子之身求入忠顺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