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咪去卫生间,出来的时候他已经把账结过。
“黛咪也不是你的真名。”
“也许还会有人半夜敲你的房门,偷你的行李,扒你的衣裳。”
她有点儿泄气。
黛咪心想,送她回家,又请她吃饭,不会是什么跟踪狂大变态一直觊觎她的美貌吧!
“在哪儿呢……”黛咪在包里翻找钥匙。
乔叟?黛咪想,那本诗集的作者不就是乔叟,切,编也不编个靠谱的。
白衬衫先生犹豫了一下:“你可以叫我乔叟,我是……刚来这座城市。”
“我送你到亮的地方。”乔叟接了一句:“好吗?”
“当然——当然,谁不喜欢?”她握着杯子,感觉那是世界上唯一能让她冷静点的东西:“只要房间里有别人,我就不是我了。”
“什么……不不不,我吃饱了,晚上可不能吃那么多。”
“所以,”黛咪大慈大悲地说:“你要住哪里呢?”
黛咪心想,你还知道胖人的想法,难道是减肥减到这么高高瘦瘦的吗?
“明天周日啊大哥。”她大口咕嘟咕嘟:“啊——爽!”
:“也不舒服,胖的人更难受。”
黛咪捡起沙发上的围巾,袜子丢进洗衣机,“家里没有你能穿的拖鞋——要不我给你拿双地板袜?”
“水就好。”他有经验,不要喝奇怪的水,这些孩子们隔一阵就会做出一些新奇饮料,有一次他喝完开始在城市里撒金银财宝。
“再要一碗吗?”他问。
黛咪说:“那你有身份证吗?”
怎么了?打工人平平无奇的周末消遣。
果然,她在乔叟的脸上看到了一片空白。她往他身前迈一步:“虽然没有身份证,有些黑旅馆也会让你住,但你这么一副富家子弟落人间的样儿,肯定会被坑。”
他从回忆中挖出无数类似的话:“善良的女士,你愿意收留我一晚吗?”
要是他嫌弃家里太小太乱怎么办……好丢脸……
大哥盘腿坐在沙发床上,脚上穿着白色袜子。
虽然可能不够美貌!但她可是正青春呢!
黛咪:“我还没有吃白食的习惯呢。”
她早就觉得不对了!这家伙一定是什么刚醒的植物人!失忆的富家公子!啊哈!这泼天富贵终于有一天落在黛咪头上了!
他含笑看着她,黛咪觉得有点懊恼:“你连真名都不告诉我,你真小气。”
两个人的脚步粘连着,乔叟问:“你常走这条路?”
沙发床一拉一拽,就是一张足够成年人躺下的床铺。
黛咪说:“我之前和别人合租,这床是我自己买的,不脏。”
她烧水,给自己的杯子里放几个冰块,一大口威士忌。
“我还应该拿更高的工资呢,”她嘲讽道:“你住在哪儿?不会每天从五百平米的大床上醒来吧?”
“咔哒”一声响,黛咪的家完全展现出来,进门换了鞋,就是宜家的沙发床,一眼看得到厨房水池和昨天吃完没刷的碗。
她耸耸肩:“朋友都叫我黛咪,那就像我的
这么犹豫着,她走到磐石街路口:“就到这儿吧,我们明天见。”
“……我曾经和人一起住过。”他说:“不过我还是喜欢自己住。”
她找了个干净杯子:“你喝什么?我这儿有雪碧,菠萝啤……还有威士忌。”
这条巷子很旧,石子拼的,也有附近商户丢下的砖块,不讲公德的人在墙角撒尿,汇成一道阴暗的小溪。
“你应该住在更安全的地方。”
乔叟愣了一下,不明白她为何生气:“我想,这边应该有客栈,旅馆之流……”
可是乔叟只顾着打量周遭,满脸的兴致勃勃,
“我是室友,朋友,女儿。”黛咪笑道:“我不得不受那些束缚,因为那是我的……‘角色’?”
完了,男同竟是她自己。
“你明天不上班吗?”他问。
“我没有让女士为我付账的习惯。”他说。
“还没自我介绍,”她说:“我叫黛咪,谢谢你送我回城里,这顿饭就我来请吧。”
黛咪住的是改建的筒子楼,简单来说,就是有独卫的宿舍。一间二十多平的小屋,隔出卧室和餐厨,厕所只够一个人转身。
“我这儿没电视,前几天室友走的时候,都给搬走了。”她说:“你有室友吗?”
“当然,”黛咪说:“这是我回家的路。”
他脱鞋坐下,像一只误入桃花源的熊:“不用忙,已经很好。”当年他也睡过干草堆,玉米地。
他吃饭非常斯文,不像黛咪风卷残云,使筷子的手骨感纤长,她一时看得发愣。
磐石街前面两条路,一条是他们来时,通往郊外的大马路,一条没有路灯,引向老旧小区的小巷,在路的尽头有一根电线杆,上面缠了个大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