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洛说:“昨天陈厉宇问了你。”宋祁于说:“问我什么?”黎洛:“问你以后还回江北市不。”宋祁于想了想,望着黎洛的脸,本是要给模棱两可的答案,可话一出口却是:“如果有机会,应该会去。”“那边可能不如北京。”黎洛说,与之对视,“你好好考虑一下。”“还早。”“四年时间很快,转眼就过了,而且一般大三就要定下来。”“你不是让我继续往上读,希望我去留学?”“……嗯,肯定要继续读,那样是最好。”“我不知道,还没想过。”站在过来人的角度,黎洛给了点建议,改了改措辞:“我的意思是,等你读完书以后,要到哪边工作。”宋祁于说:“在哪儿都行,到时候再定。”黎洛颔首:“人往高处走,反正看你怎么选。”一番话讲得含蓄,更没准头,黎洛有些反复,让人搞不懂究竟是真的在帮陈厉宇问,还是不想宋祁于回江北市。两人隔着几米远,都有些开不了口。一趟旅程下来,似乎有什么变质了,莫名其妙的。宋祁于直白问:“你希望我回去吗?”黎洛说:“我希望你可以更好一点,不要一定局限于哪个地方。”“哦。”“如果江北市有最好的选择,你再回去,否则没必要。”“……嗯。”江北市必然不会有最好的选择,最好的出路是留在北京或者出国,后者才是大众且正确的选择。不是每个人都有如黎洛和陈厉宇这帮人一样的家境,尤其宋祁于,到诸如江北市这样的城市发展,绝对不是明智之举。黎洛心里明白,一早都清楚,送宋祁于出来前就知道的。没法儿深聊下去,宋祁于转身进门,黎洛望着,放在门把上的手逐渐收紧,微微用力捏着。宋祁于突然停下,温声道:“记得涂药。”这一晚继续失眠,整夜都不好受。自知不该讲那话,黎洛有些后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个。其实不是陈厉宇问的,陈厉宇昨天都没联系过这边,是黎洛鬼使神差自己脱口就讲了。因着这点事,搞得上班都没Jing气神,白天心不在焉的。新同事关切问:“咋了,生病了?”黎洛否认:“没。”“你脸色不太好,很差。”新同事说,“要是不舒服就别硬撑,可以请个假。”黎洛说:“真没事。”“那行吧,有什么就叫我一声。”
“好。”到洗手间缓缓神,打开水龙头,看了眼镜子里。应该是周末没休息好,加上昨晚的失眠,黎洛的脸色确实不好,她接水往脸上拍了拍,收收乱七八糟的心思,等出去了就赶紧把Jing力放正事上,强行不去在乎那些有的没的。新工作的交接基本已经做完了,黎洛效率高,但这天还是自愿加了班,留下来处理后面要用的不重要书面资料。算着时间回去,故意错过晚饭。以为宋祁于应该在家里,可开门了才发现没人。四下找了找,黎洛给对方打电话,接通了问:“还在外面?”手机那边说:“还有点事。”黎洛问:“在哪儿?”对方不答。补课一般七点前就结束,学车也不会晚上学。黎洛拧眉,感觉出不对劲,又问:“你在哪里?”电话那边默然许久,好一会儿,如实交代:“医院。”“怎么了?”“没事。”黎洛心口一紧:“受伤了?”宋祁于搪塞:“不是大问题。”“哪个医院?”“你不用来,我快回去了。”黎洛强硬:“地址。”宋祁于还是老实报地方。拿起车钥匙,毫不犹豫的,黎洛说:“等我过去。”对面静了两秒。“嗯,等你。”挂断电话, 那边发来定位,以及具体的科室和床位号。下到停车场,黎洛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往定位上的地址赶, 彼时的北京正值下班高峰期,这会儿的路上堵得厉害,两边的距离不远, 可到医院都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晚上的公立三甲医院依然人多, 尤其是在北京这块寸土寸金的地方, 黎洛光是找车位就费了老大劲儿,不得已将车停在附近的一处收费的露天停车场,再步行找过去。方才没在电话里问清楚究竟是咋回事,黎洛不免心里犯怵,在车上时几次想再问问, 可终归还是忍着了。听宋祁于的语气应该也不是很严重, 真出事了也不会接自己的电话, 而且医院一方肯定早联系自己了。压着心头的担忧, 黎洛还算镇静, 不至于表现得太过着急忙慌。一进医院, 沉闷的消毒水气味就迎面而来,黎洛去等电梯, 排了好半天才勉强挤进去。宋祁于在住院部骨科,下午送进的急诊部门, 打电话前才转到这边。黎洛到的时候,送宋祁于进医院的驾校教练和瘦高男生还在, 正等着她。病房是四人间, 宋祁于在最里侧的那张床上, 这人躺着, 一条腿被吊起来,目测已经做过基础检查并上完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