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抖地伸出手,在即将触碰到羡临渊身上的被褥时,停了下来。短短几秒钟的时间,孟童出了一身冷汗。他艰难地咽下一口津ye,思忖片刻,像是下定了决心,掀起羡临渊被褥一角,掀开,再掀开一点。徒地看到了羡临渊面无表情的一张脸,才长长呼出一口气,把心放在了肚子里。“公子”孟童的双眸盈满了水雾。羡临渊过分瘦削的脸,趁得他本就如剪水的双瞳更显硕大。只是那原本神采奕奕的眸光再也不见。发指眦裂的一双眼眸,竟是让人感到胆寒。孟童扑到了羡临渊的床沿,他甚至不敢碰到羡临渊的身体上,瘦骨嶙峋的身躯,仿佛一使劲,便可粉碎于无形。“公子,您别这样,孟童害怕。”羡临渊生冷的声音幽幽自口中溢出:“害怕什么?以为我自缢?”孟童身体一僵,匆忙反驳:“没,没有,我 唤公子,公子不出声,孟童害怕公子睡了,用不了膳食了。”羡临渊没有做声,瞪着灰暗的双眸,一动未动,让人捉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孟童嘴拙,他知羡临渊受了委屈,却不知从何安慰。小小的人儿在背井离乡,远离亲人时都未曾掉落一滴金豆豆,今日却是急出了泪花。在孟童的心中,羡临渊是他的恩人,更是他的亲人。若不是羡临渊,恐怕他早就成了一个沿街乞讨的孤儿,缘何还能如此幸运,学了医术。“出去吧。”羡临渊的声音生冷的宛如一块毫无感情的锆铁。孟童抿了抿嘴唇,他放心不下羡临渊,却又不敢忤逆羡临渊的命令。硬着头皮抱紧了羡临渊的身体,轻声祈求:“公子,您别撵我走,您若是不在了,我便没了家了”羡临渊的心本就痛的快要将他湮没,孟童一番话,更是让他呼吸一顿。可是此时的他,自顾不暇,已经没有多余的Jing力再去安慰孟童。羡临渊没有再撵孟童出去,就让孟童这么攀附在自己身上。虽然孟童还是个孩子,但是却让羡临渊感觉到自己也是被别人需要的人。或许是深有体会,羡临渊的心猛地跳跃了一下,原来,也是有人需要着自己。羡临渊吃力的支撑起身体,坐了起来,一手覆上孟童的头,双眸不知被床角上的某样东西吸引了去。羡临渊阖了阖眼,努力地睁开双眸,极力想看清那床角上的一抹青白究竟是何物。孟童察觉羡临渊的动作,起了身,将那物件拿了来,捧到羡临渊面前。羡临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盯着这物件许久,突然扯起一丝苦笑来,竟是赢城赠他的那枚麒麟玉佩。羡临渊呼吸骤促,抬手将孟童的手推至一旁,折身躺了回去。
他不要再看见,与赢城有关的一切,他都不要再看到。有关赢城的一切,都让他感到恐惧。孟童看了羡临渊的样子,本想将这玉佩丢弃了去,却在走到窗台时迟疑了。这玉佩,羡临渊一带就是好多年,时时放在手中把玩,若是丢了权衡再三,孟童关上了窗子,将这玉佩藏进了自己衣袋里。在孟童收拾羡临渊房间的空儿,房门被敲响了。孟童应了一声,见羡临渊没有反应,咬了咬牙,快步打开了门。来人竟是林楚。林楚一进室内,立刻穿过孟童直奔羡临渊床榻。眼见羡临渊裹了被褥静躺着,才长吁一口气来。“临渊,你怎么样了?”林楚搬了凳子置了床榻旁坐下。羡临渊没有应答,现在的他连呼吸的力气都不想用。林楚转头看向孟童,满脸无措。他从未见羡临渊如此过。记忆里的羡临渊永远都是端的风姿绰雅,稳重有度。“抱歉了”林楚愣神的空儿,羡临渊如铁削厮磨般暗哑的声音突兀的响在耳畔。林楚匆忙转过头来,摆了摆手:“与你无关,这是我与赢城之间的事,你无须道歉。”羡临渊翻动了两下麻木的身体,坐了起来。身形佝偻,如墨般的长发肆意垂落在胸前身后。林楚的双眸闪动两下,溢满了疼惜。“摘星阁”羡临渊缓缓道,“如何了。”林楚沉默一会儿,而后扬起嘴角,故作轻松道:“还能如何呀,不开了呗。”羡临渊强撑起来的身体蓦地下沉,本就垂下的头颅低垂的更深。林楚见状伸出手拍了拍羡临渊的肩膀,安慰道:“你别放在心上,我父皇Jing力日渐不更,我也该收收心思,回去辅佐我大哥治理部族事务了。”“原来我还犹豫不想回去,而今,正好帮我做了选择。”羡临渊修长的双手缓缓攥紧了身下的褥单。“临渊,我早前便同你说过,赢城不做人,你偏要赌上一颗心去,他不值得。”羡临渊苦笑一声,是啊,所有人都清楚的知道赢城是什么样的人,所有人都担着与他决绝的心来劝他离开赢城,执迷不悟的始终是他一个人。他甚至还想着赢城能有所改变,一个人的心性,又谈何轻易改变的了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