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改主意了,给宁烨重新指个府宅吧,这园子修不起。文昭面露颓唐,毫无留恋地走回正堂,暗道未来媳妇的娘家实在是破败不堪!趁着文昭不在的空挡,宁烨匆忙招呼着家仆,把后厨急吼吼赶制的菜肴摆上了桌,珍馐美馔谈不上,家常热炒还是足够丰盛的,透着十足的烟火气。文昭方行至回廊下,就闻到了难得的饭香气,宫中御膳只剩好看,却不中吃,上菜时都冷了个七七八八,远不及这寻常的菜色勾人胃口。宁府的园子乏味,这厨师倒是不错。她淡然迈步入内,垂眸扫过满桌佳肴,柔声寒暄:有劳夫人cao持了,既然菜色齐备,把人叫齐,开宴吧。回陛下,弟妹今日带着孩子回王府归宁拜年了,云瑶方才说是头疼,恐着了风寒,过了病气,便不来了。宁烨垂眸回应,全身上下都透着矜持。哦?那我们三人吃吧,坐。文昭先一步落座,笑靥从未消散。云葳瞄着宁烨,见人不动,她也没敢动。陛下,这不合规矩。宁烨意图推拒,君臣不同桌,她不便入座。吾是晚辈,夫人是怪吾先落座了?文昭明知故问,作势又站起了身来。臣不敢。宁烨心慌至极,没想到文昭跟她玩这出。陛下,娘,都坐吧,菜冷后就不好吃了。云葳攀上文昭的衣袖,赶紧把人摁回椅子上,委屈求全的大眼睛巴巴地盯着宁烨,仿佛下一瞬就要上手去扯人。谢陛下。宁烨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入了席。云葳提心吊胆,拎起食箸给文昭布菜,殷勤过了头。吾有手。文昭斜乜她一眼:坐好,自己吃。哦。云葳心里叽歪了半晌,小脸通红一片。夫人,这个节令用些羊rou最合宜。文昭刚怼完云葳,却纡尊降贵,给宁烨夹了片汤锅里的羊rou。谢陛下。宁烨的话音发颤,她实有些应付不来了。云葳险些翻了个白眼,闷头扒拉起了白米饭。好在文昭没再折腾幺蛾子,只随口聊一些她们领兵出征的共同话题,一顿饭也算没冷场。 踏春午后日光隽柔, 冰雪消融流淌。文昭拎着一食盒糕饼赶回大兴宫,一并将槐夏也带回宫去,只留云葳一人在府。您为何不让婢子留下?槐夏满头雾水。
你当年可是摔坏了脑子?文昭抱臂嗔怪:你在那儿,她母女怎么谈心?槐夏有些难堪, 垂着脑袋低语:是婢子糊涂。文昭的视线点落食盒, 吩咐道:回头叫御厨学着做, 把宁烨的手艺复刻出来, 可记得住?是。槐夏敛眸嗤笑,暗道文昭的小心思是愈发多, 生怕笼不住云葳的心, 都已经开始为日后的宫苑生活做起打算来了。文昭凤眸觑起,落去她身上的视线带着十足的危险。婢子知错。槐夏浑身汗毛倒竖,慌里慌张地抱过食盒, 摆出一副忠实狗腿子模样。此刻, 宁府那头的气氛也没好到哪里去。送走文昭后, 云葳拔腿就要跑:娘,我乏得狠,回房睡会儿哈。宁烨反手攥住她的手腕, 把人径直拐进书房:既是日上三竿才起,午睡就免了。云葳挣扎不脱,耷拉着脑袋老实得很。房门嘭的合拢,宁烨落下门闩,转身拎起一把竹木镇纸在手,板着脸立在了她身边。云葳心头莫名涌起不好的预感,瑟索着身子往后躲了躲。瑶瑶没少挨这个, 你今日若想试,我成全你。宁烨在手心掂量着镇纸, 出言恐吓。云葳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娘,大过节的,您息怒。你和陛下,发展到什么程度了?手上的镯子哪儿来的?宁烨冷嗤一声,眸光犀利,话音更冷冽。云葳倏地羞红了脸,手指绞着衣裙,踌躇半晌,避开前半句,只回道:除夕夜太后赏的。一语落,宁烨眉心乍起沟壑,她本就觉得这成色非凡的物件好似在何处见过,原竟是在太后的腕间!大年夜赏镯子,这阵仗属实不对头了。你是逼不得已,还是心悦她?说实话。云葳眨巴着眼睛,嘴唇咕哝半晌,也没吱声。啪!宁烨愤然将竹板拍上了桌案,把云葳吓得直哆嗦,回话!陛下没逼我宁烨险些心梗,这话里话外的,就是两情相悦了呗!她是皇帝!是女子,更何况她长你十岁!宁家如今人丁稀薄,没强大到能支撑你入皇庭,今后如何保得住你?云葳哑巴了,她情难自已,却也没勇气思量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