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誉的视线同样滚烫,他戴着帽子口罩,所有的爱憎都凝聚在那双眼睛里,仿佛要把叶安屿洞穿。他来得匆忙,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回酒店的路上秦誉看到丁宜在群里发的消息,整个人顿时如遭雷击。他找丁宜要了定位,不顾助理阻拦,执意掉头回来。他生怕自己晚了一步,叶安屿就会消失不见。就像七年前那样。此刻秦誉风尘仆仆地站在叶安屿面前,一路的复杂汹涌的情绪轰然落地,砸得他心脏一阵紧缩。叶安屿瘦了也高了,眼镜摘了,整个人看上去更加温和从容,细看之下跟记忆里的模样相差无二。这么多年过得好吗?为什么这么久不回来?还记得我吗?还爱我吗?……这些问题在两人心头盘旋,却因横亘在中间的七年而难以开口。都在迟疑,在害怕,怕时间会带走什么。两人对望良久,哑然沉默。“怎么还真来啦?”丁宜适时出声,也是有些出乎意料。毕竟秦誉刚结束一场演唱会,谁敢相信他会突然出现在这。丁宜上前把虚掩的门关好,笑道:“你问我要定位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在开玩笑。你俩怎么不说话,这么淡定啊?”秦誉垂在身侧攥紧的手一点点松开,泛白的骨节慢慢回血,他眸光微动,看着叶安屿说:“好久不见。”“好久不见。”叶安屿说。除了这句,再也说不出别的话。丁宜的目光在两人中间打转,隐隐察出气氛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她笑着打破沉默:“吃点饭吗秦哥?菜都凉了,再重新点几份吧。”秦誉心不在焉:“不用,我吃过了。”丁宜恍然:“那你这么突然跑过来就是为了看叶子一眼啊?”秦誉嘴唇动了动,似乎想承认,话到嘴边却觉得太过刻意,只得生硬地转过话题:“你们要走了?”他的视线扫过叶安屿,对方还在发愣,灯光下眼尾红得明显。“对,秦哥你是自己来的吗?”丁宜问。秦誉的目光依然落在叶安屿身上:“助理在外面等我。”“哦,那行,那咱一块走吧,我先把叶子送回去。”丁宜摇了摇手里的车钥匙,拍了下叶安屿的肩,“走了叶子。”叶安屿轻而缓地吐出一口气,情绪尚未完全平复,从指尖到脚掌都是麻的。他点头,有些魂不守舍。
秦誉拉开包间的门,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没开车?”这话问的是叶安屿。叶安屿抬眼,触到秦誉的视线,哑声说:“没。”“那我送你吧。”秦誉语气自然地说,“别麻烦丁宜了。”“嗐,不麻烦。”丁宜走在他俩前面,笑着回过头:“不过秦哥你确定吗,上次婷婷跟东子坐了你的车,刚下地就被狗仔给拍到了,婷婷没化妆,气得哟。”饭店大厅坐着三三两两的客人,离他们最近的一桌忽然起身,叶安屿往旁边让了让,半边身子撞上秦誉。他僵了一下,秦誉也脚步微顿。叶安屿往前稍微拉开距离,没敢看他:“不好意思。”秦誉回答:“没事。”即将出门的时候,秦誉忽然低声问:“介意吗?”叶安屿微怔,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秦誉问的是捎他回去的事,随即摇头:“不介意。”求之不得。出了门,夜晚寒冷的风兜头吹过来,叶安屿冻得一个哆嗦。马路旁停着一辆低调的黑色轿车,叶安屿跟丁宜道了别,跟上秦誉的步子。秦誉绅士地为他拉开后座车门,看见他冻红的鼻尖,朝里面的人说:“温度调高一点。”叶安屿欠身坐进去,车里除了司机,副驾驶上还坐着秦誉的助理,项萌。项萌等得人都快焦了,不明白秦誉突然来这儿是为什么。现在见他还带了个人回来,心里顿时涌起各种猜测,也不敢贸然出声询问,只得朝叶安屿挤出一个干巴巴的笑容。叶安屿下意识要跟她打招呼,转念想起这辈子跟项萌还是第一次见。他抿了下嘴角,露出一个礼貌客气的笑。秦誉转到另一侧坐进去,车门砰一声关上。高中时两人经常这样坐在一起,现在骨头都抽条拔高了,已是成年男人的身量,空间变得拥挤许多。靠得太近,能清晰感受到对方身上的气息。昔日秦誉身上令他着迷的洗衣ye味已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醇厚内敛的木质香。虽然也是叶安屿熟悉的味道,却在某一瞬间有些怅然若失。“住哪个酒店?”秦誉问他。叶安屿说了个名,前头司机随即在导航上定位。车子打火上路,窗外的霓虹灯依次划过车窗,两人谁都没开口,车厢里安静至极,唯有导航的提示音。叶安屿身子紧绷,不由自主放轻了呼吸。趁没人注意,他稍稍偏了下头,眸光从眼尾滑过去,悄无声息地落在秦誉身上。光线时暗时亮,秦誉的轮廓也晦暗不明。类似的场景在脑中闪过,叶安屿突然想起当年两人第一次接吻的时候,就是在这样昏暗的车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