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政语淡淡一笑,又想说其实我玩的真心话大冒险,你猜猜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硬生生吞了回去,像把刀片往肚子里吞,他听见五脏六腑破裂的声音。政语知至此才明白,心碎是这种感觉,没有天崩地裂,也没有海枯石烂,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而已,如同一根丝线从两只耳朵进入,围着心脏缠绕搅拌,打一个死结,将所有情绪封印起来。“但是我的确喜欢男人。”他不想气氛太尴尬,踢了一脚地上的落叶。施羽京笑了笑:“没关系啊,政宗实会支持你的。”“你怎么知道?”“傻小子。”施羽京摸摸他并不柔软的头发,“头发长了,去剪个头吧。”“嗯。”一直到几个星期后,政语翘掉某个周末的兴趣班,偷溜回家打游戏,一进屋,本应该静谧的家里充斥着低沉的喘息。循着声源,政语悄无声息地走过去,那是从浴室里发出来的。十五六岁已经明事理了,他一脸无奈靠着浴室门听了一会儿。政语好奇他爹是带了什么样的人来,他很少见政宗实和人有过于暧昧的往来。而后,政语听见政宗实叫了一声“施羽京”,让他“转过去,换个姿势”。还有几句调情的话、断断续续的呼吸、身体碰撞的声音。政语在门口站了许久,仿佛一个晴天霹雳砸脑袋上。这一瞬间他明白了一句傻小子是什么意思。不是宠溺也不是爱护,像是真的在骂他傻。他彻头彻尾地傻,叔叔根本不只是叔叔,叔叔是爸爸的人。不过,少年时期的政语其实是希望政宗实能好好爱施羽京的,怀着一股书生大爱,电影看太多的他也一度文艺又中二地认为,爸爸和叔叔是相爱的一对璧人,自己是来迟了,但爸爸能好好爱护叔叔的话,他可以慢慢消化掉心碎。然而现实又撕碎了他的愿望。其实一切只是施羽京单箭头的情感。施羽京喜欢政宗实这么些年,没有得到多少爱的回馈。他爹压根不在乎施羽京,似乎换一个听话点的人也大差不差。而比政语更明白这些道理,是施羽京本人。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政语恨他爸爸,又恨施羽京,恨前者不珍惜又不拒绝,恨后者——恨他其实才是那个傻子,明明知道政宗实一点不爱他,跳进黄河还不死心。交织的情绪过于复杂,政语又是象牙塔里长大的少年,简单的思维模式至始至终都处理不了他对他们的感情。恶言相对的次数一多,政语会幻觉自己已经不喜欢叔叔了,而是真的讨厌他。
但每一次在同各路玩咖的情场里漂浮,和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的小男友放纵,政语脑子里永远播放着那个午后若有若无的声响、施羽京对他的告白作出的吃惊的表情、一条条来自施羽京的信息——他看过一次又一次却从不回复的信息。施羽京是政语一场埋在心底不能发芽的sao动,层层关系加码,如同厚土掩埋。-------------------- 北方的宝宝们,小年夜吉祥腾跃第一场淘汰赛到来的前一天,政语归队了。黄教练没料到政语会在大赛前一天回来,但不论如何,这段时间一直以羊咲踢单人前锋为战术作的训练,训练成果还不错,再加之政语大病初愈,头一场淘汰赛,腾跃的主场,教练只能让他坐候补席。政语这么些年没坐过几次候补,上一回候补还是很久之前,红牌罚下,不得不坐冷板凳,政语气得要命,连续好几场比赛都借口不参加,不过都是无关紧要的小比赛,黄教练没和他计较。教练念完首发名单,解散了球队,放大家提前回去休整。更衣室里,羊咲收拾自己的物品,一颗球飞了过来,重重砸到他的小腿肚。他回过头,不是何栎,扔球给他的是坚果,坚果旁边跟了他的朋友,b队的球员于优。“诶不好意思啊。”坚果大剌剌地和他道歉,话语里却毫无道歉的态度,明显是故意的。其实坚果一群人已经很少再寻他找乐子了,今天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羊咲等坚果走近了一点,算准距离猛地一脚把球踢飞出去。“我cao!”坚果怒叫着躲开,拿球便冷不防砸到了于优肩上,于优吃痛地叫嚷了几声,更衣室里的队员渐渐闻着声音聚了过来,都在问发生什么事。羊咲充耳不闻,转过身继续收拾储物柜里杂七杂八的物品。“哎,了不起啊真是了不起,政哥都把首发让你踢了,脾气还这么大。”坚果故意抬高声音,恨不得让在场所有看热闹的人都听见。于优揉着肩膀假笑:“毕竟是要当嫂子的嘛,咱忍一忍就过去了。”“什么嫂子啊?”不知道哪个人问的话,坚果卷起袖子,煞有介事地介绍:“说来话长,总而言之,有些人啊很不识相的,以为自己特了不起,拒绝了政哥的……懂的吧?”“真假,政语会喜欢羊咲啊?”“你这话说的,怀疑政语的品位?”“只缘身在此山中嘛……”此起彼伏的声音在羊咲耳边萦绕。这些男生完全不在乎会不会让当事人难堪,有人维护羊咲,也有人单纯好奇,更多的是火上添油,看热闹不嫌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