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澄却有别的见解,不喜欢可以是不喜欢蜀地,不喜欢蜀王府,更可以是不喜欢他。初次告白遭拒,他面子挂不住,掣过外袍就走,“随便你,我也不是真的要带你回去。”莲衣瞧他毫不拖泥带水的背影,便知道他并非真心实意,也因此松了口气,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见他就这么改口了,又有些空落落的,甚至想冲上去挠他两下。小声嘟囔:“哼,说我是萝卜,不知道谁才是花心大萝卜。”之后两日莲衣都歇摊在家,毕竟定钱付了,阖家就该好好商议开店事宜。若按照原来规划,店子开起来做扬州菜,大姐虽拿手,可菜色单一,许多菜别家也在做,而且王谦那厮在沈家偷师多年,叫他学去了不少沈父的独门绝学。还是得有所创新,于是这两日绣品都由沈母包揽,沈良霜忙着试验新菜,沈家总是炊烟袅袅,厨房里也总是“叮叮哐哐”热闹非凡。他们决定从江淮名菜,“拆烩鲢鱼头”入手,鱼比rou便宜,还能做出花样,作为新店招牌菜再合适不过。这道菜原是沈父的看家本领之一,讲究在将鱼头煮熟之后,要先拆去它的大小鱼骨,且将鱼rou保留完整,然后再入浓汤炖煮。最后呈现的菜品汤鲜味美,鱼rou嫩滑。沈良霜和莲衣商量,“这菜太耗时,又费功夫,咱们小店新开,也没有那Jing致的装潢和气派的门脸,没必要将这菜一五一十搬上餐桌。”莲衣点点头,“大姐说得对,咱们现在手头能调度的银子不多,因此定价不能贵,鱼骨头耗费人工是一定不必拆的,但没了这个噱头,可就全凭口味了。”“我先做出来你们尝一尝,告诉我怎么改。”沈良霜对莲衣寄予厚望,“你是咱们家唯一见过大世面的人,蜀王府里吃得一定很好,我可就指着你了。”莲衣抓抓手臂,看向窗外一晃而过的慕容澄,心想还是得靠他,连忙追出去,请他下晌尝菜。他却轻描淡写撂下两字,“没空。莲衣想不通,他在江都上哪没空,“你能有什么事?”慕容澄觑她,“托你的福,你娘替我找了看癔症的大夫,下晌还要亲自带我去。”“啊?”莲衣皱起小脸,认真嘱托,“这样啊,那好吧,你可配合一点,千万别露出马脚。”慕容澄一想到是她给自己平白招惹了这些麻烦上身,当然要借她当个小受气包,拿手指戳戳她脑门,威胁她道,自己要是被庸医乱开药乱扎针,就把这些账都算到莲衣头上。
“到时一样的药你要吃,一样的针你也要扎。”莲衣吓得赶紧跑了。下晌见沈母领慕容澄出门,她担惊受怕地待在厨房里打下手。也不知道没病当有病来治会不会出事,那大夫要是给慕容澄扎成了面瘫,那她是不是就担上了谋害皇亲的大罪?莲衣心神不宁地帮沈良霜看宝姐儿,眼看宝姐儿有了些许困意,正要领她回房睡午觉,家门外传来了敲锣打鼓的动静。“都来看一看啊!沈家母女纵容贼人伤我儿子陈恭!你们看都将人打成什么样了?昏迷一日方才苏醒!昏迷一日方才苏醒啊!”外头说话的正是日前登门造访的陈父,那也是个读书人,此时却在沈家门口撒泼打滚。陈恭今早刚刚苏醒,此时鼻青脸肿像个猪头,死气沉沉靠坐在沈家门前,任凭陈父大喊大叫,丢弃颜面为自己讨回“公道”。那日挨打之后,他被发现在土地庙,好心人将他送回家中,陈父大抵是知情的,知道发生了什么,甚至没有宣扬,给了那人一些钱,按下此事从长计议。今早陈恭醒过来,恨得眼睛淌血。父子两个一商议,觉得婚事黄了,他们也就什么都捞不着了,心有不甘,决定登门闹事,怎么着都要沈家吐出一百两来!“都来!都来看!沈家是如何纵容贼汉子打我儿子的!”陈父越说越起劲,“本来说好了过几日就要给沈良花和我儿子说亲,她们倒好,家里养个贼汉果真别有用心!被我儿子陈恭发现沈良花和他不清不楚,便被带到土地庙一顿好打!今天不交出那贼汉送官,我就不走!”莲衣在门内听了个一清二楚,外头围拢的人也多起来,沈良霜想问莲衣发生了什么,却见向来好脾气的小花妹妹红了眼眶,牙根嚼得“咯吱”作响。“他还敢来。”莲衣一把推开家门,恶狠狠看向陈家父子,“你们颠倒黑白,别想当着街坊四邻的面搬弄是非!”陈父见门开了,对莲衣视若无睹,一个劲朝里边叫骂,要慕容澄出来随他见官。莲衣走出来,梗着脖子壮胆,“他不在家,我随你们去!”沈良霜见状连忙回到厨房熄灭炉火,抱起宝姐儿追了出去。一行人来在县衙外,可县衙哪是说进就能进的,即便要打官司,也要先找状师写了诉状才能静待官老爷审到自己的案子。拐子巷一行人声势浩大,除了当事人还有不少凑热闹的一起赶过来,围在县衙外七嘴八舌,都想知道陈秀才和沈家怎么一夜间就从“亲家”变成了“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