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景舟顿了顿,伸手把她散落的刘海勾到耳后,“而是我们和问题之前的对抗。”他们之间原是有些距离的,是属于那种男女之间暧昧、试探的小心思。而现在她的后背几乎是毫无隔阂地贴在他的胸膛,他的鼻息停留在她耳朵与颈脖处。她能清楚感到男人温热的气息、起伏的胸腔以及流离在敏感地带的炽热触觉。他柔声问:“好点了吗?要不要回家?”“嗯,不用了。”佟霖摇摇头,像是一声呢喃细语。那种窒息的感觉逐渐消失殆尽,影片开始娓娓道来希腊小岛的浪漫故事。影片里男女主的婚姻没有开篇那么糟糕,他们彼此相爱、谈话、做/爱。在车内、在餐厅、在回到酒店的路上、在海边。他们在黄昏里坐在一起看太阳一点点慢慢消失,在咖啡店附近读信,亲密关系在无条件相信对方中重塑,二人在爱中和解。影片结束,浪漫依旧是这部系列电影的本质。佟霖从婚姻破碎又缝补的故事清醒过来,微偏过头,对上林景舟近在咫尺的脸,双眼闭着,头微微靠在她的后背。他貌似睡得很沉。即使是熟睡着的林景舟仍担心整个人的重量压在她的身上,右手撑着沙发,这个姿势并没有很舒适。佟霖没有叫醒他,维持了这个姿势许久,贪婪地盯着林景舟的脸,像是要将他的模样刻在眼睛里。他的眼睛生得很好看,单眼皮、下垂眼,眼角还有一颗点缀的泪痣,平日里总是将情绪藏在眼镜下,让人日夜揣测琢磨。在这样一个昏暗且暧昧光线下,紧闭的双眼下方是一团不深不浅的乌青。他看上去真的很累。佟霖也是进入课题组之后才知道一个青年教师能有多忙。站得高的人承受的压力也越大。林景舟不仅需要考虑科研经费问题和每个学生的毕业问题,因为实验室刚刚起步,很多实验还需要亲历亲为。科研任务、教学任务像是一刻也不能停息的长鞭,而林景舟就是广场正中央不知疲倦的陀螺。时常是佟霖睡下的时候,书房的灯还未暗下;等她悠悠转醒,餐桌上又摆好了早餐。人终归不是陀螺,怎么可能不知疲惫。佟霖从未听林景舟抱怨过一句,他总是耐心地处理令她心力交瘁的烂摊子,抽出时间陪她玩着浪漫小游戏,迁就她的口味,看他已经看过很多遍的电影。佟霖心头涌上莫名其妙的酸涩。像是一种荷尔蒙驱使的本能,她的脸不自觉地贴近,眼睛对着眼睛,呼吸逐渐相融,唇与唇之间的距离只离一厘米。忍不住伸手抚摸上男人眼角的泪痣,目光在此刻相撞,林景舟睁开了眼,瞳色幽黑,像是要将她吞噬的孤寂深渊。佟霖的脸微红,有点心虚,声音有些颤抖,“你睡着了。”
“嗯。”林景舟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她没话找话,“你的心跳好快。”林景舟没有应声,而是凝视着她,两个人的呼吸声在这个昏暗无声环境里变得无比明显。鼻尖全是他呼出的炽热呼吸,像山火,火星子一点点蔓延至整个山头。痒得不行。这个距离比接吻还要令人难耐,她想逃却没有逃,努力克制渐乱的呼吸,指尖却在昏暗处掐住手心。下一秒,眼前一暗,是林景舟往她的方向俯身前倾。一吻落下。很轻,没有落在诱惑般的红唇上。而是轻轻落在额头,动作温柔留恋,像是在对待易碎的珍宝。三秒后,林景舟再次倾身上前,双臂在她的后背交拢,距离越来越近,严丝合缝地将她箍在自己的怀抱里。随后他将脑袋埋进她的颈窝间,似是在汲取营养的藤蔓。佟霖的睫毛不自觉地轻轻颤动,她干脆阖起眼皮,静静感受林景舟的心跳。然后像电影开场时他安慰她那般轻声唤他的名字,“林景舟。”“我在。”胸腔震动传至另一个人的胸腔。“你如果很累,记得告诉我,知道吗?”佟霖顿了顿,她又补充:“你说过的,是我们。”她不善与异□□流,也不擅长安慰别人,只能慢慢伸出手,手心小心翼翼地顺着他的脊背抚摸。林景舟被这种笨拙的真挚逗笑,抬头亲亲佟霖的发顶,笑了笑,“嗯。好。”拥抱在这个寒冬成为彼此的良药,两个人的心跳、呼吸逐渐恢复原状。林景舟曾看过《before idnight》无数遍,心知相爱容易相守难,他不确定自己是那个足够幸运,能和佟霖走过余生的人。但此刻他可以确定的是,她就是他的奥沙西泮。“奥沙西泮,镇定剂,主要作用于短效缓解焦虑、紧张、激动,还可以用于焦虑、催眠,伴有Jing神抑制的辅助用药。” 恋爱实验记录本那晚过后, 佟霖开始对摄影产生兴趣,她偏爱拍摄人像,喜欢出其不意的抓拍。早起剃须的林景舟, 下巴边还残留泡沫,因为佟霖突然举起相机,眼神中闪过一瞬难得的困惑。因一块冻干而拳脚相向的nature和cell, 下一张照片就是依偎着取暖的两只熟睡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