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下外衣,把干净的那面翻出来,垫在床榻上,才重新抱起娄牧之,把人放上去。“小木头,你怎么样?”娄牧之勉强睁开眼睛,又闭上了。易知秋碰了碰他的手,触及一片冰凉,他吓得忙把他的手贴紧自己脖颈,把体温渡给他。“医生,您快来。”易知秋一边搓娄牧之的手,一边喊医生:“我朋友情况不太好。”老医生戴着手套,手里拿着听诊器和一些医疗器皿,看着焦急的易知秋,他嫌弃地瞥了一眼,以过来人的口吻说:“年轻人,淡定一点。”易知秋:“”他现在怀疑这间校医室是黑店。老医生拿着听诊器探娄牧之心脉,左边右边来回听,一下一下按着他的肚子,翻开他眼皮看了又看:“他早上吃什么了?”“蒸饺,还有一杯玉米糊,”易知秋像一只到处乱撞的傻鸟,在床边来回踱步。老医生喃喃说了句什么,易知秋没听清,他坐下写药方,等针水配好,已经是十多分钟后的事了。娄牧之皮肤白,此刻被医生拉住的那只手几乎没血色,白得近乎透明,易知秋蹲在床边,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医生给他扎针。“您轻点。”老医生眯起眼,有点像近视,易知秋生怕他一个不小心戳歪了,提醒道:“哎,您看清楚再扎。”“你是医生我是医生?”老医生咂了下嘴,不高兴的睨着他。易知秋在心里扇自己两个大巴掌,他大概是猪油蒙了心才会带娄牧之来这种不正规的私人诊所。“您别看我,看病人!”易知秋没好气地挤一句话。“现在的年轻人怎么这么没礼貌。”老医生嘀咕了一句,才把注意力放回娄牧之身上,针眼戳进他血管的刹那,血ye回流,易知秋飞快地蹙了下眉头。“行了,输完ye,等他醒过来就可以走。”老中医收拾着器皿,弄得叮铃乱响。“哎,他这是怎么了,严不严重?”易知秋拽住医生问。“不严重,现在有点虚脱,给他补充点水分就好了。”“病因呢?”“积食。”易知秋把胃痉挛,急性肠胃炎,肾绞痛的可能性想了一遍,听到是积食,全身紧绷的神经一下就舒展了。
但又不放心地问:“怎么会积食呢?”老医生扶住推车把手,慢悠悠地说:“人体的各个器官息息相联,心情影响食欲,食欲不畅损伤脾胃,长期以往就会憋出病来。”见易知秋听得满脸迷惑,老医生懒得给他解释,他迈开脚步:“你好好看着他,有需要就喊我。”尽管看诊经历不愉快,易知秋还是真诚地对那医生说了句谢谢。床榻上的人睡得沉,脸上还没恢复血色,一想到这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他便觉得心肝脾肺肾揪着疼。易知秋弯下腰,他抬起手想给他捋一下遮挡眼睛的碎发,指尖在半空中迟疑一秒,还是收回了,他把毛呢衬衣脱下来,盖在娄牧之身上,仔仔细细地挪到他下巴处,再用脚勾过一张小木凳,坐下后,一只手杵着脑袋,就这么看着娄牧之。天地静了很久,他声音很轻地落去娄牧之耳畔:“对不起”大概是在说,他没照顾好他,所以对不起。娄牧之醒来时,入目是一片纯白的天花板,他侧首,挂瓶已经撤走,手背处贴着一块医用胶布,四周光影变换,夕阳余晖将诊所笼罩在一片金灿里,易知秋趴在他床尾睡着了。这个角度,只可以看见易知秋半张脸,他的背脊随着呼气起伏,春天还留有寒意,他居然才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袖白t,娄牧之低头一看,只见他的外衣和衬衫全盖在自己身上。娄牧之嘴唇嗡动,他想叫他名字,张了张口却发现喉咙干涩,他细微的动作扯到了被褥,易知秋忽地抬起脸来。“醒了?”他侧脸压出两三道睡痕,额前头发凌乱,没形没款地翘着。娄牧之看见他眼里的红血丝,心头一阵酸软:“睡了好久,怎么不叫我。”开口时声音嘶哑,像是一块生锈的废铁。“你睡得香,就多睡会儿。”娄牧之一手撑住床板就要起身,易知秋忙揽住他肩背:“慢点。”“现在感觉怎么样?”“好多了。”才坐起身,娄牧之就去扯盖在身上的衣服,却被易知秋反手按住了:“老实呆着,一起床就掀被子,万一感冒呢。”“我好了。”“好了也不行,”易知秋翻转外套给他披上,又把拉链拉到他下颌,捂得严严实实,扶住他左肩的手下移,扣住背,问他:“能不能走。”娄牧之答非所问地说:“你冷不冷?”易知秋扫了眼自己身上的单衣,摇着脑袋说:“不冷。”以为娄牧之刚睡醒,会不会是他觉得冷,易知秋便问:“你还冷?”斜对面摆着一面穿衣镜,娄牧之被裹得像只企鹅,他不习惯穿太多,即便寒天腊月,毛衣配外套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娄牧之目光幽幽:“和你比起来,不觉得我穿得有点多?”易知秋被那目光盯得头皮发麻,他只好伸手帮娄牧之解开暗红外套的拉链,往下拉了一小截,露出他线条流畅的下巴。